可是,她終是沒能忍住,起身走近南牆下的一段牆角,將凸起的砂石搬開,她的纖指因為自幼習武,遒勁有力,只是搬了幾塊石頭之後,她的指尖一頓,自樂湮的角度看過去,徐嬈的肩膀彷彿抽動了一下。
難道她哭了?
那麼剛強的女子,她哭了?
良久以後,徐嬈怔怔地站起身來,她伸袖將眼淚一擦,然後挑了挑嘴角,她回過身,對著樂湮笑了笑,樂湮看出了幾分無奈,她本來也動了惻隱之心,可她本身也無奈。姬君漓需要這龍宮鼎,這已是最後的一件聖物,她絕不會半途而廢的。
雖然她從來沒問姬君漓要這些聖物做什麼,可是一定有他自己的用處,她能感受到他對於這些東西的在意。
既然如此,她會讓他如願。
徐嬈手中的東西,是個不甚起眼的紫檀木香盒,長方形,表面有幾處被蟲蛀過的痕跡,樂湮看著這個盒子滿面懷疑,難道龍宮鼎,不是像司母戊鼎那樣的重鼎,而只是個用來焚香煉藥的小爐子?而且就這大小,連焚香都不能夠吧。
可是徐嬈的臉色慘白,神傷悽然,一點沒有作偽欺騙的跡象,樂湮也就抿了抿唇,將那檀木香盒接了過來。
徐嬈拂袖道:“東西我給你了,你回去再開啟。”
樂湮欲掀開盒子的手頓了一頓,瞟了眼徐嬈,這才想到:她這是怕睹物思人太過傷心呢。不忍心觸了她的黴頭,便答應了。
“東西現在在你的手上,我何時能再見到他?”
“現在。”
樂湮走出深巷之後,渺遠的幾聲狗吠又響了起來,而終於歸於深深的平靜。
與來時一樣,深巷之中,已是空無一人。
徐嬈已經不知去向了何處。
樂湮走出巷子,迎面而來一人,將白衣穿得盪滌世間形色芳華,只餘流年照壁隔岸燈火,是為她引路的那個人。
他站在衚衕口,神色悲愁地看著她,一動不動,一瞬不瞬。
樂湮抿著唇,將盒子藏在袖中,決定先甩開這個人,姬君漓卻在她折身離去之時牽住了她的袖子,樂湮冷哼道:“姬公子,你僭越了。”
“阿湮?”姬君漓眸中一痛。
這麼生疏,這麼冷淡,時光倒轉了嗎?那一年,他逼著她離開,她真就離開,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不給他半分餘地。
那一年的花繁草盛,那一年的霞飛柳繞,那一年她的盈盈笑靨,都是他錯過的。
樂湮不忍心,她本來也就是愛使性子,出出氣,看到姬君漓這樣她又於心不忍了,只是內心要強的死念頭一直對她步步緊逼,她只能故作高冷地甩開他的手。
“我現在沒有心情搭理你,借過!”說罷她便昂首走出!
姬君漓看著空落落的手心,剎那失魂。
樂湮走到無人的城郊,才敢將東西拿出來,封存完好的龍宮鼎,與樂湮所想的不大一樣,它是寶塔狀,塔尖又是小小的蓮花,整個鼎都由純金打造,歷經多年滄桑,又深埋泥底,卻絲毫不染塵漬,金屬光澤透亮,從裡一直到外雕工精美,刻著栩栩如生的盤龍,無一瑕疵,而且鼎中似乎還有一抹淡淡的龍涎香,久而未散。
光是看著,便知道這是一件至寶,當年還是乞丐的朱元璋得到這件寶貝,該是何等欣喜若狂!
第97章 孤身闖營
朱元璋和徐達本在大營之中待得有點久,他脖子泛酸,因為最近軍務繁忙,已經是在騰不出時間休息了,妻子馬氏見他日夜辛勞,勸他歇憩的話沒少說,卻耐不動硬起來時像石頭一樣的朱元璋。
此時月上柳梢,秋風瑟瑟,白色吹拂的營帳外傳來幾聲宵柝,夜裡竟離散了幾許淒涼。
馬紫越將手中盥洗用的水盆為他背下,聽朱元璋和徐達還有要事商議,她一婦道人家不便久留,放下東西便要告退,朱元璋抽空瞧了她幾眼,眼神裡迴旋著淡淡幾不可見的溫柔。
不料馬紫越未離開多久,外邊又傳來了打殺的聲音。
徐達一愣,便問道:“怎麼了,韃子兵襲營了?”
語未竟,便將自己的嘴掩住,真若是韃子兵,千軍萬馬地衝過來,斥候兵哪有覺察不到或者隱瞞不報的道理?而且這短兵相接的聲音雖然清脆,並不洪亮,定是有人闖營。
朱元璋抿著一張嘴,也不說話,眼眸沉沉地冷了下來,這時侍衛兵匆匆抱劍而入,“將軍,有人闖營!”
“何人如此大膽?”朱元璋厲聲一斥。
“來人一人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