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多麼和樂而美!他和他的母后竟然妄圖去插上一腳,真是夠不自量力的!
劉莊立在朱漆門邊,望著昏黃榆柳影裡的兄長,眸光復雜,一時莫測。
坐了片刻,有婢婦匆匆而來,神色不掩惶急,且對著劉疆和姬君漓二人施禮之後,方才說道:“啟稟公子,不好了,那個宋姑娘,她……她走了!”
“咣——”姬君漓捧著瓷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歪,茶水傾杯而下,碧瓏小心翼翼地怨責了一句:“怎麼這般不小心?”遂更是殷切地為他擦拭起手來。
劉疆此時無心這些事,點了點頭,隨意問了句:“宋姑娘可又說她要去哪兒?”
“這倒沒有。”婢婦搖了搖頭,眼神有些疑惑,“但是姬公子的那隻鳥兒似乎有留下宋姑娘的意思,上去糾纏了幾番,卻被宋姑娘一棍子打暈了,這會兒在後院暈厥不醒呢。”
姬君漓起身,碧瓏忙趕上前切切地扶了一把,他慢騰騰地說道:“我去看看。”
話說溯時此刻的確正坐在地上來著,它老人家翅膀子一撂,箕踞而坐,以這種傲慢無禮的姿勢對一干驚奇的僕從下人們蔑視嘲諷,直至姬君漓緩慢的步伐自遠而近,它方才一把鼻滴一把淚地飛到主人肩膀上,心中直道:主人啊,你說你怎麼一回來就把丫頭給氣走了呢,前些日子我還跟她打賭定能勝過她的海東青來著……主人啊主人,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姬君漓沉默了,眼神無光,他沒有答話,只是看似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溯時用它那光華閃耀的大翅膀一把將碧瓏掀倒在地,碧瓏吃痛得“嘶”了聲,遂美目含淚怯弱嬌軟地哭了出來,溯時沒留意到主人已經大變的臉色,還在喋喋不休:你說這女人到底哪裡好?渾身上下除了一副乏善可陳的硬體,就是一副無善可陳的顯示卡,動不動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要我說,也就騙騙主人你這等心思好的,要我說,她連丫頭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明顯的,溯時大人已經忘了不計較了方才樂湮打暈它的事了,同樣明顯的,它也忘記了自己這個時候是在同誰說話。
姬君漓臉色冰寒,他冰冷出口:“將碧瓏拉起來。”
”就不!“溯時又開始學舌說話了。
碧瓏聞言,亦礙於溯時的淫威,伏在地上不得動彈,唯恐惹怒了這隻怪鳥兒,姬君漓的火氣漲了丈把高,卻還是壓著聲音沉怒地又道:“我再說一遍,將碧瓏拉起來!”
“就不!就不!就不不!”溯時第一次忤逆主人,且忤逆得很徹底。本來嘛,負心薄倖的就是他,甩手舊人另結新歡的就是他,他倒還有理了是不是?丫頭的理找誰說去?
哼!這種女人,就算主人喜歡,姬氏一族的長老們會讓她在門都沒進的時候化作一堆齏粉的……
姬君漓是真的動了火氣了,將溯時一掌拂開,五光十色的鳥兒重複了地上那美人兒的宿命之後,終於鼻涕眼淚一大把,礙於姬君漓的淫威不得發作,心底默默地流著眼淚。
可是他家主人似乎並不憐惜,瞧瞧,連個伸手安慰它的動作都沒有,就那般蹙著眉頭杵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碧瓏悠悠起身,喚了聲“公子”,姬君漓方如夢初醒的模樣,將美人伸過來的纖細的手臂攬住,這才穩穩地邁步而去。
……
燈下的幾點微火如豆,劉疆將一冊竹簡閱完,已是更深露重、月滿中天之時,他推開門庭,空裡流霜浸得夜間寒氣逼人,只是在看到院中那瑟瑟發抖的少年時,他還是忍不住頓了下,眸色複雜地盯了他一眼,最終無情地將門掩上。
脊背抵著冰冷的橫木,才發覺這個夜裡真是太冷了,望著他方才批過的此刻置於案牘之上的一條紫絨外袍,他突然想到: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了?
劉疆有時候真的挺痛恨自己的心軟的,尤其是對上少年染著幾分歡喜如焰火般的笑意之時,他竟感覺到無所適從!逃兵一般地將門關上,是在害怕些什麼?
可是他發顫的手就是忍不住將門重新拉開,這回,少年就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跟前,如此照面打得太過突然,兩人都是一驚,劉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劉莊卻歡喜地將他往後一推,隨即進門來,趁著劉疆這晃神之際已將先機握在了手上。
“很好。”劉疆意識到被他逼了一把,禁不住心底裡的憤怒,他冷笑道,“太傅教的死皮賴臉應往上湊之道,你倒學了個十足十,怪道父皇總說我沒有天賦,我以前不服,現在真個是不服不行了!”
劉莊赧然地一笑,少年清秀的臉龐稚氣未脫,眼神亦是澄澈明淨,黑白分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