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的面上便露出一絲無奈來,搖頭道:“你啊,還是如幼時一般,不想說的便要岔開話題。”
此時他們的馬已經被人牽了過來,孟淵便利索地上了馬,向謝玄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也不待謝玄答話,便扯著韁繩將馬頭一攏。那馬兒便滴溜溜轉了個方向,隨後便是躂躂躂的馬蹄聲一路脆響,卻是載著孟淵揚長而去。
望著孟淵遠去的身影,謝玄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亦上了馬,追著王晉等人而去。
樓下的這一番動靜雖不算大,然那馬蹄得得脆響,卻是頗擾人清夢的。
傅珺本就淺眠,此刻便被這聲音吵醒了。她睜開眼,拿出小金錶來看了看。見指標已經指向了“壹”字,離下午的考試時間卻也不近了。
涉江她們便上前替傅珺重新收拾了一遍,此時傅庚也回來了,父女兩個便又回到了白石書院的大門前。
下午的面試被安排在白石書院的一幢兩層小樓裡,卻是按序進行的。所有考生都需先在一處叫做群玉堂的敞軒裡坐著,等候學監夫子叫號。
來到群玉堂後,傅珺向四周掃了一眼,發覺上午那個緊張得手都抖了的小姑娘,亦在此處候著。此刻這小姑娘還是緊張,坐在那裡一臉的不安,兩手更似是沒處放似的。
除她之外,坐中還有一個身量中等的女孩子,也比較顯眼。
那女孩子穿著一身竹青色繡纏枝蓮的天淨紗衣裙,發上簪著一對梅花簪,眼神清亮、神態平靜,只坐在那裡便很與眾不同。
傅珺不由向她多看了兩眼,那女孩子也看了看傅珺,又向她笑了笑。傅珺便回了一笑,二人卻是未曾說話。
考試是嚴禁私語的,旁邊還站著四個學監夫子盯著,因此傅珺便也只向旁看了兩眼,便耐心地等著叫號。
那學生考試的小樓裡時常有音樂聲渺渺傳來,雖聽不真切,卻仍能聽出考生選擇的樂器中有琴、箏,還有個學子奏了胡笳。
傅珺一時間倒有些好奇,那些選了騎射的考生,卻不知又是在何處考的?
時間緩緩流逝,一個時辰之後,群玉堂裡便只剩下了七、八個人,那個青衣女孩子亦在其中。
兩個人便對視一眼,那青衣女孩子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意思約摸是覺得她們號頭靠後,所以等得時間便格外地長,傅珺便回了她一個淺笑。
到得後來,連那青衣女孩子亦被夫子叫了去,整個群玉堂便只剩下了傅珺並另兩個人,旁邊另有兩個學監夫子。
偌大的廳堂之中,只幾人在座,那兩個女孩子或多或少有些不安,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神情緊張。
傅珺卻是未覺出任何不妥來,甚至還覺得理所當然。
這種獨坐於某處的感覺,自她來到這大漢朝之後,其實是每天都在體驗著的。
所謂孤獨,便是街頭人潮洶湧,卻無一相識。
於這整個時空而言,傅珺不正是那唯一的一個麼?這現世裡的人與事,在她卻是全然陌生的。哪怕她的人在這裡,可她的心與靈魂,卻永遠不在此處。
“三十八號。”學監夫子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也將神遊於物外的傅珺拉回了現實。
傅珺站起身來,十分自然地理了理衣襟,便步履從容地跟在學監夫子身後,走進了那座小樓。
第295章
從一開始傅珺就覺得,這些夫子將面試地點定在樓上,又安排了敞軒供考生休息,只怕是從頭到尾這些考生的行止便是處在監視之中的。
所謂禮儀,不僅指的是人前那一套,亦包含了在無人處的教養、規矩與儀態。
所以,從進入白石書院的大門起,傅珺全身每個細胞都是處在備戰狀態中的。她每一回提步、每一次轉首,乃至於跟那個青衣女孩的對視及微笑,都是嚴格按照社交場合的那一套來的。
此刻,她款步隨在那學監的夫子身後,姿態輕盈地走進樓中,再在學監夫子的示意之下,以最優雅的動作提起裙襬,拾級而上。那姿態端莊雅緻,全無一絲刻板,舉手投足間的那番禮儀宛若自然天成。甫一上樓,幾個面試官的眸中便皆露出了一絲滿意來。
傅珺依著禮儀向面試官見了禮,又十分自然地抬起視線掃了一眼。
在她的前方端坐著四位夫子,兩男兩女,皆穿著統一的白石書院夫子服飾,青衣玄襟、大帶垂紳。男夫子的頭上戴著文生巾,女夫子則皆戴著小冠。
此時,那最左面一個蓄著短鬚的夫子便從桌前拿起兩頁紙來,展示給傅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