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從一開始冒頓讓他製作鳴鏑早就註定了!冒頓訓練死士,教這些人對唯一的主人惟命是從,用來實現他的野心!可在行動之前,這些死士們需要一場試練,以測試對主人的忠心……顯而易見,那最佳的祭品,就是飛雪和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沒有閃避,沒有掙扎。明白了這些之後,趙懸弓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直視那個無情的男人,緩緩展開雙臂──
我以為你是在乎我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你看我的時候想到的是另外一個人……可現在我才知道,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這般念道,一滴清澈的眼淚,順著面頰無聲滑落。
眼淚滴在青青的草地上,同樣滴在冒頓的心門。
你在哭嗎?為什麼哭?那哀怨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要隨臧衍回中原去嗎……你不是準備背棄那神前的誓言了嗎?
一剎那,冒頓動搖了,那斬敵逾千,從不懂仁慈為何物的心中竟有一瞬好似被狠狠紮了一下,他的手微微一顫,就想收起鳴鏑,可就在這時,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甜甜的呼喚……
“殿──下──”
有人在喚他!冒頓不假思索地轉過身,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就把箭射向了聲音的來源──
呼延蘭滿十六歲了,她等了整整四年,終於得嫁給心上人,心中喜不自勝。
蹛林大會那天,她知道,自己是整個單於庭最美麗的女人,連那一向孤高的匈奴王子都一直盯著她,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晚上,她便成了他的新娘,初嘗人事,受盡恩寵。
雖然一早醒來,冒頓不在身邊,呼延蘭有點小小的哀怨,可很快又幾乎被胸臆中盈滿的幸福感淹沒。
從今天開始,蘭居次變成了蘭閼氏,她已是他的女人,這個事實,一輩子都變不了了。
按耐不住喜悅,所以這日還是早早起身,準備去獵場親自狩取獵物贈與丈夫。沒過多時,聽從人說看到冒頓一早往月亮湖去了,她也興沖沖跑來,提了一隻新獵的錦雞想向他炫耀一番自己的射藝。遠遠的便看到冒頓那高大偉岸的身形儜立在樺林前的武士中,她的眼裡只有他,不假思索便開心地叫他……
可是接下來,迎接呼延蘭的不是熱烈的擁抱,也不是溫暖的笑意,而是一記悅耳悠長的破空聲──一支鳴鏑瞬間貫穿了她柔軟的胸膛,而她眼裡喜悅才剛剛轉成了疑惑,又有數不清的箭矢向她襲來……
“不能射!不能射啊!她是王子的新娘!”
伴隨著這聲近乎哀鳴的呼喝,少女像“飛雪”一樣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她的臉上還是困惑的表情,手中緊緊攥著那隻準備提給冒頓的錦雞……
閼氏 四十二
趙懸弓眼前一黑,猛的想起不久之前,呼延蘭曾說過的:
“小時候我聽族裡的婆婆講,呼延家的女人都是被詛咒的,命中註定會為了心愛的男人而死……月姐姐就是因為這個詛咒,才會長眠月亮湖。”
呼延月曾命喪月亮湖,難道她的同胞姊妹也逃不過那樣的命運嗎?
雖然少女曾說,那番話不過是誑語戲言,如今卻一語成讖──變成了現實!
趙懸弓念及此,儘管自己此時安然無恙,可胸口卻也像被鳴鏑洞穿了一般,疼痛難當!
冒頓在想什麼?到底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殘酷無情,連這無邪的,傾慕他的少女也忍得下心腸殺害?
“為什麼……”
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趙懸弓衝著面前的男人大喊:
“她是呼延蘭啊,你的蘭兒啊!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語畢,他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那又怎樣?”冒頓依舊面沈似鐵,聲音冷峻,他緩緩地放下了弓,過了很久,才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
“反正我唯一在乎的人……早就死了。”
在呼延蘭被鳴鏑射中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跟著射了,唯有蘇勒因為對她懷著私念沒有從命,冒頓本來要殺蘇勒,可是礙著他還有用處只是抽了三十鞭就饒過了他的性命。
之後,冒頓便上了馬,也不管趙懸弓,領著他的死士們浩浩蕩蕩朝著單於庭去了。
少女的屍體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湖邊,也無人搭理,趙懸弓呆愣地看著她,又望了望絕塵而去的匈奴王子,確定他沒有要折返的意思,此時淚水已經乾涸,眼裡再沒有東西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