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慈寺的齋飯中摻了芸豆,世子爺知道的,我吃芸豆會過敏。眼下身上起了許多疹子,正要叫府裡的大夫過來看看。”
半響,衛淵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捏著她脖子的手也鬆了鬆,道:“是麼?那剛才怎麼不跟我說?”
傅儀對芸豆過敏,成親當晚衛淵就知道了。那時廚房端上來一碗花生芸豆粥,是府裡的傳統,寓意吃了之後能“多子多福,長壽安康”。傅儀當時並沒有吃,衛淵問了她,她才說自己對芸豆過敏。
傅儀低眉順眼道:“我見世子爺心情不好,便不想給您添亂。屋子裡頭有藥,我方才已經吃過了,只是……大夫說這病會傳染,今晚恐怕不能伺候世子爺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緩,面上瞧不出一絲心虛與怯懦。衛淵看了她一會兒,方才徹底鬆開她的脖子,把屋裡的丫鬟都叫出來,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夫人起疹子,你們杵在屋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然後應了聲是,趕緊請大夫的請大夫,拿藥的拿藥。
方才回來時分明沒聽說夫人起疹子,怎麼一會的功夫就起來了?丫頭們雖然很疑惑,但是卻不敢到衛淵面前搬弄是非,畢竟傅儀才是她們的主子,若是說錯了什麼,她們擔待不起。
傅儀朝衛淵屈了屈膝,道:“多謝世子爺體貼。”
衛淵沒有進屋,他今日來這兒原本是為了聽她彈琴的,目下定然是聽不成了。他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下了,你好好養著。是藥三分毒,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別吃太多藥,最好讓大夫給你開些外用的藥。”
傅儀頷首道是,想了想,像是十分在意的樣子,“……王爺今日打算宿哪兒?”
衛淵道:“今早出門時白氏說身體不適,不知現在好了沒有,我過去看看她。”
接著,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寶相齋。
傅儀看著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視線盡頭,才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咬咬牙,現在不是惱恨厲衍的時候。她轉身去了小廚房,從角落裡找到芸豆,拿在手中猶豫許久,方才狠了很心,吃了下去。
做戲就應該做足全套。否則一會大夫過來,見她並非真正起疹子,那就謊言畢露了。
這頭,衛淵沒有去白氏的清瀾院,而是直接去了外院的書房。他坐在椅子中,叫來自己的侍衛陳勤,捏著手中的白玉茶杯把玩了很久,才道:“去調查一下,夫人今日去大慈寺都見了哪些人,做過什麼,一一彙報給我。”
侍衛陳勤頷首,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另外一個寶相齋的丫頭進來,磕頭道:“回稟世子爺,大夫已經給夫人診治過了,夫人確實是芸豆過敏。渾身都起了疹子,看起來挺嚴重的。”
衛淵若有所思道:“上過藥了麼?”
那丫頭道:“上過了。只不過夫人上藥時只留了一個丫鬟,沒有讓奴婢在跟前伺候。”
衛淵頷首,沒再多問,揮揮手就讓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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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衛渢也在調查一些東西。
那天傅儀遞給他的藥方,他雖然燒了,但衛世子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看了一眼,就能將上頭的藥材名字記下來。他把週中賢叫過來問了問,周大夫聽罷,捻著鬍鬚老神在在道:“黃芩、白朮均有安胎之效,其他幾味藥材是清熱養胃的。回稟世子爺,這副藥方沒什麼問題,說不定對夫人的情況會有所改善,倒是不妨一試。”
衛渢慢條斯理地輕點桌面。那藥方是傅儀親自給他的,她應當不會那麼愚蠢,直接在藥方裡動手腳。一旦幼幼出了什麼事,與她脫不了干係。他沉吟片刻,道:“照著藥方煎一碗藥,命人試過之後再端進來。”
近日蘇禧害喜頗嚴重,什麼都吃不下,好不容易吃進肚子裡,沒一會就吐了。夜裡一晚上要吐三四回。加之她最近變得脆弱愛哭,先前說了不會再對他發脾氣,她心情不好時便一個人忍著,嬌嬌小小的身子縮在床榻角落無聲地流淚。
衛渢把她翻過來摟進懷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道:“幼幼,你還是鬧我吧。”
他寧願她對他撒潑耍賴,也好過這般叫人心疼。
誰給的方子不要緊,只要能讓她早些好起來。
誰知道那姑娘倔得很,一聽說這藥方是傅儀給的,當即就把藥碗推開了,嘴巴閉得緊緊的,死活不肯張開。她才不想承傅儀的人情,傅儀就會表面上做好人,她寧願自己半夜起來吐三四回,也不想喝傅儀給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