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被賀六渾擄掠而去,與衛烆屈辱地生離,這輩子落到這地步,都是那該死的烏桓人的錯。
她精神不慎,推開衛泱。
衛泱受外力一衝擊,體力上的流失才顯現出來,扶著桌子才站穩。
這一幕恰好被衛兗瞧見,他箭步上前護住衛泱,對自己的生母道:“衛泱這裡有我照顧,母親請回。”
十月懷胎生出的骨肉,處處向著外人,梁玉又恨卻不能說,只好領了下人離去。
待梁玉走後,衛泱所有的力氣被突然抽走:“二孃變成如今這尖酸刻薄的模樣,起因是苒姐兒入宮,苒姐兒被舅舅霸佔一時本來就是慕湛所策,又因我苒姐兒滑了胎,她恨我是理所應當的,如今你又為我頂撞她,她怕會更恨我,可我不怕她恨我,如今整個烏桓人都會恨我,最恨我的。。。不過是慕湛。”
衛兗衝她額上彈了一記:“這是餓糊塗了開始胡言亂語?想吃什麼我叫人買給你。”
衛泱不依不饒:“你不恨我麼?是我殺了他,毀了你們這些年的苦心經營,毀了你這些年的委屈蟄伏。”
衛兗擁有和慕湛相同的血統,衛泱昔日未發現,衛兗與慕湛看來竟如此相像,只是衛兗因在東陽城生活更久,受了禮教束縛,少了慕湛身上的野性。
衛兗自問恨她嗎?身為烏桓人,衛泱殺了他們獨一無二的領袖,殺了他比兄弟還要親的摯友,他無法不恨,但說恨,他只恨自己的無法作為。
慕湛死了,並非她的噩夢結束,而是開始。
衛泱道:“二哥,我想出去走走。”
衛泱半個月來頭一次主動提出要出去,衛兗排除萬難也要帶她出去,衛烆不在家中,碰到衛桀,打了場架,找了十餘人將衛桀架走,才得以帶衛泱出府。
已是夏日,衛泱仍披著厚重的披風,畫扇手巧,為她簡單梳了髮髻,整個人看起來卻明豔精神許多。
馬車內,衛兗握著那一雙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手心熱度分給她,但捂來捂去仍是冷的。
若娶她的是他,她不會遭這麼多的罪,可他能給她的,未必比慕湛能給她的多。可他總有恢復烏桓人身份的一天,要麼與她離別,要麼讓她隨自己顛沛流離,他沒有慕湛抉擇時的魄力,他怕到頭來她是碎在自己手中。
“叫馬車停下。”路過醫館,她突然說道。
她這個月看過的醫生比前十五年加起來的還要多,倒沒人瞧出什麼名堂,衛兗畫扇陪她進了醫館。
東陽城才經歷了匪亂,處處是傷者,醫館裡人口雜亂,衛兗走在前面道:“身體不適請太醫令到家中把脈便是,這裡病患眾多,染了病可怎麼是好?”
待大夫為衛泱把完脈,衛兗終知道衛泱在躲著什麼。
“這位。。。”大夫斟酌言辭道:“這位夫人是喜脈,還未足一月,想必是因夫人身子虛了些,脈象比平常孕婦更強。”
大夫瞧著這姑娘年輕,與自家未出閣的閨女一個年紀,並不像已為人婦,但他行醫幾十年,豈能連滑脈都診錯?
畫扇大夫言驚得捂住嘴才沒叫出來,衛兗低眉沉默,衛泱謝過大夫,又道:“我近來身體是不太好,還望大夫為我開幾帖安胎的藥。”
不見她情緒有任何變化,仿若死水驚不起波瀾。
直到回到馬車上,衛泱才呆呆望著著窗外後退的人群苦笑:“上天怎就這樣愛作弄人?”
衛兗遲絕半晌,作為叱羅,是希望她留著這個孩子的,這是叱奴在留世上最後的希望,是他們烏桓人的後裔,可他是衛兗,是她的哥哥。
“你欲如何?”
“二哥身上帶糖了沒?心裡有些苦呢。”
他身上始終帶著幾顆糖,只怕她會疼會苦。白色糖丸含在舌尖,迅速融化,化成一片甜膩滋潤味覺,甜的發膩,卻解不了心裡的苦。
路過糕點鋪子,衛泱命畫扇去買些糕點。
衛兗清楚這個孩子不被世間所容,最重要是,他的母親都不會容納他。。。他想起年少時武威城的人都叫慕湛棄郎,因他沒娘疼,沒爹愛。慕湛時常一個人與一群孩子拼命,每次都弄得一身傷然後跑回草原。
這個孩子若出生,只怕會比慕湛的童年更悽慘。
衛泱的身孕才一個月,理應說她自己是覺察不來的,但長在自己身上的血肉,終究是一份牽掛。得知有了孕後她將自己關在屋中,躺在床上半天一動不動,徹底麻木。
夜裡她叫來畫扇道:“明天中午在小廚房幫我做紅燒魚,魚要蒸過後再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