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非無情之人。
便是這一點,已叫他不忍,再見夏侯瑾軒面色,想是數日愁容,加之強行運氣,汗水遍佈,唇齒見紅,自損不輕,姜世離豈會坐視,心中一嘆,道,也罷,由他高興,略一點頭,示意後者將他扶起。
夏侯瑾軒一怔,喜形於色,道:
“慢些。”
姜世離不語,借力撐起,饒是仔細小心,仍不免一滯,身形微晃,頭暈目眩間,一口血噴出,夏侯瑾軒神情丕變,張口欲喊,被他咳聲止住,喘定道:
“不妨,臟腑淤血罷了,走。”
夏侯瑾軒無奈,依言道:
“你才見起色,不宜走動,長老替我們安排了居所。”
姜世離道聲好,復閉目調息,夏侯瑾軒知他辛苦,短短几步,走來已一身汗,亦不言語,只力持穩妥,以免顛簸,卻是一旁見狀,分出人手幫襯,皆被夏侯瑾軒笑意婉拒,只道二人感情甚篤,不欲他人之手罷了。
二人行得慢,待到宿處,已近中夜。
夏侯瑾軒打來盆水,姜世離抬眼看他,後者輕咳一聲,面色微紅,道:
“我去隔間……姜兄你?”
姜世離道不妨,縱然氣力不濟,這般洗漱尚不足成事,何況要他人前更衣,有失體統,決計不能。
夏侯瑾軒點頭道:
“我知你心頭疑惑,不過欲速則不達,目下身體緊要,其他容後細說。”
難得是他話重,姜世離一嘆,些許笑意,也罷,自忖當下,尤不及月前,事有緩急,尚且安心靜養,以觀後變。
夏侯瑾軒見他神情略松,知他應下,亦不多言,起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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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日調養,姜世離大好,他身份不便,二人相商,擇日搬回村中。
長老得知,亦不強留,命人送來藥方,姜世離經此一役,氣血兩虧,舊藥已不經事,著夏侯瑾軒去取新藥。
二人正做準備,曾然來訪,一族顧念魔君,怕他憂思勞苦,有損魔體,再者呈上紫晶,藉此強敵環伺,總有傍身,青年目光灼灼,一派赤誠,卻叫魔君一嘆,搖首道:
“不必如此。我姜某人行事,不過一己之私,無德無能,焉能收此良物,你且拿回,代我聊表謝意,獲救之恩,他日定報。”
話猶未已,曾然一掀衣襬,竟頓首在地,雙手平舉,沉聲道:
“君上!”
姜世離一震,洩出神色,恍惚一人在前,身姿筆挺,以血肉之軀,護法左右。
血手。
夏侯瑾軒知他心事,怕勾起傷懷,輕道:
“姜兄……”
姜世離一凜,神情轉淡,又再滴水不漏,他尚不能動搖,此番險死還生,便是夏侯瑾軒,亦有性命之憂,豈可耽於舊事,自甘墮落。
他胸中決斷,振臂一揮,不受曾然跪拜,道:
“起來!”
魔君二字擲地有聲,舉手投足王者之風,渾然天成,曾然跪而一顫,滾下驚汗,不覺屈從威懾,緩緩直起,澀聲道:
“君上……”
他想說君上乃魔神後裔,為魔、獸共主,豈可妄自菲薄,區區紫晶,便是一族性命,儘可拿去,話到嘴邊,卻置不出一詞,其實明瞭,若姜世離當真如此,又如何僅憑兩面之緣,叫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盛名之下,由來忘己,一如先祖魔神,為一方淨土,披荊斬棘,殞身不悔,正因重責在身,不欲累及旁人,故而劃清界限,保他等安泰,如此用心,叫他如何再訴諸於口。
眼眶一熱,曾然垂首道:
“君上既心意已決,我等聽命便是。”
姜世離一怔,原道他固執,眼下如此,卻是最好,淡笑道:
“非你之錯,是姜某人不領情,毋須介懷。”
眼見彼此鬆懈,而看時辰不早,夏侯瑾軒亦寬慰道:
“不若你二人聊,我先去長老處。”
姜世離看他一眼,卻有深意,夏侯瑾軒不解道:
“姜兄?”
後者搖頭道:
“去吧。”
夏侯瑾軒正向外走,隱隱聽二人說話聲,他望了眼,姜世離眉心微蹙,似有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拾叄】
半月後。
二人食過飯,正拾掇,夏侯瑾軒訝道:
“這是……?”
姜世離在外打水,聞他輕呼,進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