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槍響的前一瞬間,信史明白了。是汗水。自己緊張得冒出汗來。
事情就這麼發生了。飯島敬太右上半身像是被揍了一拳,身體傾斜下去。兩臂張開,看起來很像鉛球選手鉛球就要離手時的姿勢。下一瞬間,膝蓋頹然後彎,整個人仰躺在地上。右胸上的洞穴,才像是想起來似的向上噴出一小道噴泉。即使夜晚視線不清,也可以看得出來。不過那也只出現了一下子罷了。
“信史!你做什麼?”
阿豐喊道,朝敬太跑去。在他身旁屈膝跪下,手放在張著大口的敬太身上,稍微遲疑了一會兒,接著把手移到他的脖子。眼看著阿豐臉上的表情沉了下來。“他死了……”
信史依舊是持槍的原來姿勢,久久無法動彈。以為自己什麼都沒在思考,事實上卻非如此。“這下可糗了”這個聲音,在腦袋裡響著。雖然無關緊要,不過就像是在浴室裡自言自語時,折回來的迴音一樣。
這下可糗了。我這個“第三之男”三村信史,從來沒有射不準的籃不是嗎?我可是城巖中學的天才後衛,三村信史哪!
信史站起來,向前走出去。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突然變成半人半機器的生化人,身體好沉重。三村信史有一天早上起床,發現自己變成了魔鬼終結者,GREAT!
慢慢地走向飯島敬太的屍體。
阿豐猛地抬頭看向走過來的信史。
“為什麼,信史?為什麼要殺了他?”
信史呆立在原地答道:“我想說飯島除了菜刀之外,萬一還有其他武器的話就不太妙了。我瞄準的是手臂,沒有打算要殺了他。”
阿豐聽了之後,立刻翻找起飯島敬太的屍體。像是要做給信史看似的,連揹包裡面也找過一遍。
“什麼都沒有!你太過分了,信史!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他?”
信史急速感到一股無力感。可是,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必要的。叔叔,我沒有做錯吧?是吧?
信史不發一語,低頭看著仰望自己的阿豐。可是,對了!我們得快點行動。現在不是拘泥在一個失誤上的場合……
就在信史正要對阿豐說這句話之前,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起了變化。
他的嘴唇不住顫抖,說道:“難道說……信史,難道說你……”
信史聽不懂他的意思,問了:“怎麼?”
阿豐倏地向後跳開,與信史保持距離。
阿豐他那顫抖的雙唇,又吐出下面的話語。“信史,難道你是……故意的?其實你……”
信史緊閉著嘴。用力握緊拿在左手的貝瑞塔手槍。
“你是說,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才故意開槍打死飯島的嗎?我說過那是……”
可是,阿豐不停搖頭。一步、兩步,一邊向後拖著腳步退去,一邊說道:“不對、不對……其實你……其實你……”
信史皺起眉頭,注視著向後退的阿豐。阿豐,搞什麼?你到底要說什麼?
“其實你……其實你……說什麼可以逃走……其實你……”
雖然阿豐沒有把話說清楚,不過信史腦袋裡的CPU速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光靠這幾句話,就已經猜到阿豐心裡在想些什麼。
怎麼可能……
不過,也只想到這個答案。
簡單地說,就是阿豐認為信史其實已經“投入”這場遊戲,根本就不打算逃走。所以才會射殺敬太……
信史的臉部因為驚愕而扭曲。說不定可能還張著口。
不過,他馬上大喊出聲。
“開什麼玩笑!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幹嘛和你在一起!”
阿豐連連搖頭。“那是因為……那是因為……”
阿豐欲言又止,信史卻也猜到他的意思。他想說的是:比方說睡覺的時候幫忙戒備之類。總之,信史為了自己存活下去,只是在利用阿豐罷了。不過,你再仔細想想呀,為了要和坂持對抗,我甚至把電腦都拿出來用;即使當場失敗了,我不是又準備了手邊這些東西嗎?難道你以為,既然頭腦聰明如我,這所有一切:不管是電腦駭客也好、手機的特殊機能也罷,只是裝裝樣子用來取信於你;包括收集汽油和肥料,一切也只是為了要保護自己,為了要在這場遊戲裡獲勝,心裡暗自算計好的嗎?因為手裡的武器只有一把手槍,特製炸藥是可以讓我存活到最後的有效武器?爆破學校的計畫在執行的前一刻,我會說“果然還是不行”嗎?就和進行電腦駭客行動時說“失敗了”的時候一樣嗎?不過,你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