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後來他降生是個男兒身,卻硬是給起了個女兒的名字,叫月胥。
他可謂是天資聰穎,三歲背詩七歲作畫彈箏,長到弱冠之年,也成為了一個聞名整個溶洲的翩翩公子,一手流雲般的墨字,溶洲河一般的文采學識,且有一張稱的是景侯第一美男子的面容,雖無法在朝廷中謀得仕途榮光,在溶洲,他也確是一方有頭有臉的人物。
名字雖女氣了些,到他弱冠,他也自己做主拿了兩個英氣的字,湊成夥作了他的字,君哲。
於是,景家月胥,景君哲,在溶洲乃至整個景國看來,本也將娶個好女兒,有個似錦人生的。
他也這樣認為,直到某一天。
本就是位風流才子,景月胥十分喜愛在朗逸軒聽人說書或看一些前朝戲劇。十多年來他是朗逸軒最歡迎的常客,琦娘很歡喜他,茶水瓜果都請他吃了,從來沒付過一個子兒。他不知道是因為只要有他在朗逸軒的生意就能比平日翻上一番,購票人群多是些家中有年輕小姐或者年輕少爺的人家,他只覺著是琦娘心好與他投緣,於是去朗逸軒便去得越發勤了些。
這一天朗逸軒空前爆滿,在景月胥到的時候,連每回都給他預留的觀臺都早被人重金定下。琦娘十分抱歉地將他迎到了普通觀臺,瓜子果子備得很多。這觀臺貌似座位都加了幾排,擠得一向坐慣了包間的景月胥十分不習慣。
景月胥知道今日有位幾乎唱遍了溶洲各大樓閣的名妓在朗逸軒唱戲,據觀過他唱戲的人口述,聽那戲曲真彷彿置身黃泉九天,如火如荼的屬於彼世界的花朵開滿了四周,天空昏黃如同末世,你置身其中,彷彿永恆。
景月胥一向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但他不信邪,一定要來看一看,那所謂能唱出彼世之景的戲子。
雷動喧囂過後,滿場燈火盡熄,只剩下那一方硃紅閣臺留著一隻小小蠟燭。場內寂靜無聲,所有人屏息看向只有一點小小光源的閣臺,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兮兮眷金釵……”
清冷嗓音從黑暗中彌回而出,迴旋盤繞,彷彿彼岸音障,魔魘一般,卻讓人只想沉淪。景月胥坐直了。
燭火邊緣小範圍的亮光中憑空出現了一片緋紅的衣角,在搖曳的燭光中,一絲褶皺都不曾動搖分毫。
“別記時難年空,聊報他,一時知遇隆;
還釵心事覆水東,不允竟自去,雲霞又紅;
庚戌日,岳陽時,歸未歸,未歸,歸來報君恩……”
燭火光亮漸漸擴大,漸漸上移,那緋紅的衣角的主人漸漸顯出真貌,修長的身體裹著一襲全紅的長袍,滾著繁複金紋的領口,衣領微微敞開露出的白皙如玉的胸膛,然後是雪白的、線條美到窒息的下顎和豔紅色嘴唇,上半張臉覆著張華麗的黃金面具,悠長黑髮潑墨般垂下。
“復經年,當日當時,回瀲之巔,汝安可把釵還?
勿忘昔年誓,落血刃,月影消融……”
那悠揚曲調縈繞耳中,景月胥腦中此時已不剩其他,只覺那臺上驚豔的少年驀然化作一道光,在他眼前展開了一片如火如荼的花海。
那晚景月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神思恍惚地走出朗逸軒的,下意識繞了點遠路冷靜冷靜。回過神的時候,白月下的小道上,迎面走來一人。
那夜他們在人界景侯下溶洲一條春櫻道上巧遇,青年長袍皓潔如月,少年戲衣紅妝如火。
景月胥見那少年擒在華麗面具後的淺淺一笑,本就不甚清明的腦中頓時更懵。彼時的背景是月色傾城,映著春櫻潔白灼灼盛放於枝頭,火紅的少年停在如雪的花雨裡,離他三步遠,豔麗的唇輕輕翕動,吐出一句:“公子好眼緣。在下璧青。玉璧的璧,青天的青。”
那倏然一頷首一抬眸,不見容顏,一雙眸子卻璨若星辰。
景月胥愣了好一會兒,方想起自己也應自報家門,正欲開口,少年卻輕笑著止住他,笑道:“若公子願意,下次見面,公子可將名號告知在下。”頓了頓,再燦然一笑,“若那時公子還願意的話。”
景月胥目送著他,踏著月色落櫻,信步消失在小道盡頭。
景月胥回到家中,他孃親就走上門來,說與他找了個好女兒,是洛瑛城裡有名書香大戶的小女兒柳白菲,長相可人性格也好,她作孃的便為他作主了。
他當時眼前晃的腦中繞的都是那喚作璧青的少年,也不管他娘說的是柳家的白菲還是菲家的白柳,淡淡應了便將他娘送了出去。
回到床上用被子矇住頭,黑暗卻也趕不走那一片緋紅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