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
就比如這次,原本只是小風寒的厲後在服了太醫開的藥之後一點起色也無,反而終日昏昏沉沉,甚至到後面根本起不來床。
等到啟文帝的聖旨到了太醫院,當初看病的太醫驚出了滿頭冷汗,等到到了鳳床跟前,戰戰兢兢地開口:“懸絲診脈難免有不準確之處,娘娘容臣冒犯。”
帳子裡頭伸出一隻素白細膩的手,老太醫的三根手指搭在上頭,片刻後又開口請對方換了一隻手。
藥方又換了一個,人也換了好幾個,厲後的病就是不見好。啟文帝已經下令,要是治不好皇后,他們這些庸醫都得下去陪葬。
皇榜也張貼了出來,尋求天下良醫。可是好幾天過去,都無能人揭下皇榜。
君無戲言,這邊太醫們冷汗涔涔找藥方的找藥方,想著法子保命,另一邊有些人則蠢蠢欲動,盼望著厲後能在這場大病裡頭一命嗚呼。
慕白自然兩者都不是,厲後視他如路人,他對這個母親的感情自然也不會多深。
但畢竟他是兒子,是小輩。厲後生病,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不能不去看望,對方想不想看到他是一回事,他有沒有孝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進了立政殿,對方並沒有像往日那樣在椅子或者是軟榻上靠著,引路的宮女走在慕白身側,低聲對著慕白說了幾句:“
皇后娘娘就在裡頭,昨日貴妃來拜訪過了,現在裡頭待著的是太子。”
“多謝。”慕白抬了抬右手的袖子,把蘇嬤嬤臨行前給的銀子扔進了那宮女敞著的荷包裡頭。
那宮女眼疾手快的把銀子塞好,臉上也帶了幾分笑顏色,底下的步子也邁得更快了。
大約拐了幾個彎,那宮女腳步停了下來,恭敬地站在了一邊。
說起來這還是這輩子他頭一次進到立政殿的裡頭,皇后向來注重儀容,若非生病,又怎麼可能在他的面前臥床不起。
慕白進去的時候,太子還未走,坐在鳳床邊上,慕言的衣袖上頭擱著的是厲後的手,纖細蒼白,可以看清裡頭青紫色的經絡。
“母后,您感覺好些了嗎?”
慕白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鳳床前,他語氣自然是擔憂的,但擔憂感叫人聽來並不濃烈,反而顯得真實。要是他做出一副孝子深情樣來才會教厲後心生不悅,畢竟他對方感情不深,太過飽滿的感情顯然太過虛偽。
一個不願意付出真心的人卻往往希望別人能夠真心以對,厲後這個人就是看得太過精明,而想太多的人多數活不長。
厲後病得還沒那麼嚴重,她是坐在床上的,身後是個軟軟的墊子,據說是太醫院那邊有人琢磨出來的東西,為了讓皇后能夠舒服點,量身定製連夜趕製出來的墊子。
不過這墊子雖然能讓人舒服點,卻並未給厲後的病情帶來任何好轉。
慕白瞧著面前這張女子的臉,和一個多月前那光鮮照人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那時厲後的面容還似雙十的女子,雖然不苟言笑,但眼睛裡還有格外動人的色彩,有著位居尊位的高傲和一種經歷歲月卻美麗依舊的獨特韻味。
而如今這個靠在墊子上的女人,臉部的輪廓雖然一樣,五官也還是那副五官,可是那雙眼睛裡有了疲態,薄薄的妝容也不能掩蓋掉眼角細細的紋路,那種強勢被多日的病痛帶來的軟弱而取代,和他記憶裡的母后的形象判若兩人。
她畢竟是老了,慕白這樣想著,彎著腰詢問,臉上的關切也更深幾分。
當然,也沒忘記和自己的太子兄長打個招呼,問聲安好。
後者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嗯了一聲表示回應,把厲後擱在外頭的手又放回了錦被裡:“母后要是信得過兒臣,兒臣倒是認識一個人,過些天讓他給您看看。不過要是他也無能為力,兒臣希望能夠把它保下來。”
“便聽皇兒的,讓他明日就過來就是。你父皇也是氣話,真要是人才自然得保住的。”
大概是因為慕言在之前說了些讓她開心的話,病中的厲後並沒有太過難為他這個不受寵的兒子,語氣淡淡的說了句還好,出聲讓人搬了個凳子過來。
厲後讓兩個兒子坐在一塊,拉過來慕白的手,擱在慕言的手上,對著慕白語重心長:“母后就你們這兩個兒子,不管怎麼樣,你還是順著太子,他畢竟是你的兄長,不要聽信了讒言,生出些不該有的蠢笨想法來。”
厲後的手有些冰冷滑膩,底下的溫熱的手自然是屬於太子的,他上一世來的時候特意和太子分開來的,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