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快收回,視線不知落到何處去了。章淨小聲說:“程銳,你的書我都整好了,這節是英語。”
程銳似未聽見,抓起一支筆在指間轉了兩下,又放回去,轉頭看向窗外。
章淨不敢再說,想到近日甚囂塵上的流言。
“喂喂,你知道嗎?就我們班的程銳,把他爸給殺了唉!”
“是真的哦,我叔叔是他家的遠房親戚,去參加葬禮呢!葬禮上程銳他奶奶哭喊著要趕他走,聽說還打起來了。”
“屁啊,是真打起來了!他把人家兒子殺了,不打死他才怪。我聽說邵家人快氣死了,見程銳跟他媽來參加葬禮,當場就不幹了,拿了凳子就要掄他,要不是有人攔著,指不定怎麼樣呢。”
“不會吧,程銳看起來挺好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個壞人臉上會寫字呦!”
“我聽說之前他就想殺了他爸啊,我媽在醫院,她說以前就有,兒子把老子打住院,一打聽才知道就是程銳他爸!”
“好可怕……”
“對啊,跟這種人一起上課,超嚇人好嗎!聽說是直接把人推到馬路上了。”
“喂,你之前不是還覺得他很帥嗎?還好沒有告白哦,不然一起逛街,誰知道什麼時候推你一把。”
“好慘。”
“他為什麼要殺他爸啊?”
“誰知道,心理變態吧。唉對了,未成年人殺人是不是不判刑?”
……
章淨看向程銳。他出神地看著窗外,安靜得如同一座雕像。
真的嗎?
她想問,卻不知怎樣開口。
下課後班主任趕來教室,走到程銳桌邊,說想跟他談談。
程銳抬頭,先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慢慢站了起來,跟她走出去。班裡再次瞬間安靜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學生都望向他,一面低聲耳語。
直到第二節課講了一半,程銳才推門進來。
正在講課的老師見是他,也沒說話,繼續講。
程銳坐下後,仍是望著窗外發呆,又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目光,拿出課本。
一直到放學,程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章淨幾度開口,他都沒有反應。學期初還不緊張,一放學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程銳才開始收拾書包,動作遲緩。等他收拾好了,章淨站在一旁小聲問:“要一起走嗎?”
程銳仰頭看她,目光茫然。
章淨硬著頭皮繼續說:“我……一起走吧,雖然分手了,但是……”
程銳說:“為什麼?”他嗓音沙啞,語調平緩。
“啊……”他忽然開口,章淨竟覺受寵若驚,一時面紅耳赤,囁嚅半晌才說,“那個……我想跟你,跟你一起……”
程銳復又低下頭。章淨因他拒絕的態度手足無措,還想再說,看到窗外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他跟值日生打了招呼,走進教室,視線一掃,找到程銳,便走了過來。
章淨覺得他有些面熟。
那人先摸了摸程銳頭髮,又將胳膊搭在他肩上,說:“晚上吃炸醬麵吧?毛子給我拿了好幾條新鮮黃瓜,你不是挺喜歡?”章淨面露訝色,那人又看向她,笑道:“你是小銳的同學?”
章淨點頭,說:“叔叔好。”
那人摸摸下巴上的鬍渣,誇張地嘆了口氣,說:“沒那麼老吧?叫哥就好,小銳也這麼叫。”
章淨面露難色,看向程銳。程銳已經揹著包站了起來,對那人說:“想回家。”
那人的胳膊自始至終都搭在他肩上,親暱地攬著他,程銳似乎已習慣了。章淨愈發驚訝,好奇這人的身份。
程銳發了話,那人也笑了,拿過他的書包,回頭對章淨說:“那我們走了,明天見。”
章淨呆呆地看著他們,忘了說再見。
邵為均去世後,程銳就很少說話了,整個人都木木的。
姜徹知道事情始末,是在邵為均的葬禮之後。那天他在毛子店裡閒聊,程湘婷忽滿臉眼淚地衝了進來,拽著他胳膊哭哭啼啼說了許久,姜徹才明白過來:葬禮結束後,程銳便不見了。
程湘婷說得顛三倒四,姜徹明白來龍去脈時也被嚇了一跳。當即跑回家裡,程銳並不在——除了這裡,他也不知道程銳會去哪兒。
一群人在縣城裡找了一天,沒見著人。陪程湘婷去報了警,姜徹滿身疲憊地往回走。房東說也沒見過他。
姜徹推開門,罵了一句,衣服也沒脫就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