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喜歡著他。所以他不安,鬧彆扭,哭,卻毫無辦法。
一個人不喜歡你,能有什麼辦法?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天氣悶熱,許多蜻蜓貼著河面飛來飛去。魏寧悠然地數著蜻蜓,笑笑說:“要是你都不信,他能信?”
試著喜歡,試著喜歡,姜徹一直在努力地做,卻抱著哄小孩的心情,甘心停留在表面的和平之上,從不敢往深了問。
他和程銳接吻,擁抱,相互撫慰,像是戀人一樣支援他。那背後,並不是“喜歡”,而是“承諾”。再往背後,到底是什麼?
魏寧下一句問得直截了當:“你還覺得,你不喜歡他,是不是?”
姜徹重新坐正,不知道答案。
魏寧又說:“要是矮瓜和嫂子一塊掉河裡,你先救哪個?”
姜徹立馬笑了。河面上水波粼粼,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看著那些耀眼的亮光,笑著說:“沒準。”
“真糟糕。”
“誰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告別
我聞到過她的秀髮在空氣中的飄香,我親吻過她柔軟的雙唇,我曾觸碰到她溫暖的手,我寧願要這些短暫的時刻,也不願意要沒有這些的孤獨的永生。——《天使之城》
姜徹這天將近三點鐘才上樓睡覺。
在酒吧喝了不少,上樓時腳步都是踉踉蹌蹌的。
屋裡沒開燈,他一手在牆上摸索,找到開關按下。啪的一聲,突然亮起的白色耀得人睜不開眼睛。他抬手遮住,從指縫間依稀看到有人。那人從沙發上坐起,過來攙住他。
“小銳?”
程銳不說話,攙他到床邊坐下,蹲下去給他脫鞋。
眼前是有著柔軟黑髮的腦袋,姜徹想,那手感一定很好,所以不由摸了摸,暈暈乎乎地問:“你還沒睡啊?”
“睡不著。”
“要多睡覺,你在長身體,要多睡。”他話沒說完,身子一歪,重重栽倒在床上。
程銳抬著他腿擱到床上,又傾身給他脫T恤,太重,拽不下來,只好半跪在床上,兩手自他背後穿過,將人拉起,一點點把衣服退下來。姜徹低著頭,倚在他肩上,嘟嘟囔囔地說話,聽不清楚。花了些時間,程銳將人脫得只剩下短褲,好在還是夏天,不擔心感冒。拉過毯子蓋上,又用溼毛巾給他擦擦臉,這才脫衣躺下。
沒有關燈,程銳翻了個身,靜靜看著他。面對面睡著,呼吸糾纏在一起,混雜了酒精的味道。他並不喜歡,卻覺得安心。
白天在酒吧,程銳始終留意著他的神色。他知道姜徹輕鬆散漫的笑容背後,是不肯洩露的悲傷,所以愧疚不已——實際上自察覺到那些難以啟齒的心思之後,這愧疚就始終追隨著他。程銳無比清楚,他將姜徹拉上了怎樣一條隱秘而不堪的路。
因為程銳,姜徹放棄了觸手可及的婚姻,失去了養父留下的營生,只剩下受損的視力和肩膀,以及他可能避之不及的感情。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姜徹得罪了朋友。程銳知道,對於姜徹來說,毛子他們是最重要的親人。
在某個瞬間,他看著姜徹微笑,卻從未這樣後悔過:如果沒有說出來,沒有喜歡他就好了。
姜徹想要的,絕對不是現在走的這條路。是有多悲傷,才會露出那種笑容啊。
程銳想說對不起,說算了,我放棄了,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會那麼痛苦,卻無法開口——因為姜徹微笑著和他站在一起,說話時攬在他肩上的手溫暖有力,讓人有種被愛的錯覺。
捨不得。
明知道姜徹的保護和愛無關,卻下意識地想,說不定再等等,他就會愛上自己。
程銳深深厭惡著懦弱而又卑微的自己。
他躲在姜徹身後,閉緊了嘴巴。
然而更為不堪的是——他看著姜徹沉睡的臉,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一絲愉悅:姜徹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他堪稱承諾的答覆,這樣就絕對不能賴賬了。
程銳啄他的嘴唇,喃喃道:“哥。”
如果他們能夠接受,那麼就不會再催著你結婚了。
然後是鼻樑,眼睛,程銳用舌尖輕輕舔他的眼睫,說:“對不起。”
如果他們不能接受,那也沒關係。
手指貼著他的臉頰滑下去,下巴,鎖骨,胸膛,程銳漸漸沉迷在煽情的撫摸當中,聲音沙啞:“喜歡你,真的。”
他們會放棄你,你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