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子墨本身,在那個假貨橫行的世界裡,也吃不到如此散發面香的自然之味。
剛剛吃了一筷子面,外邊突然傳來一聲婦人破鑼嗓子大吼:“哪個害了饞癆的下做東西,把我兒的麵條偷走了?”
林子墨條件反射般的一哆嗦,本就瘦弱的臉又白了一分,記憶深處,充滿了對那個聲音的主人恐懼。
婦人忙上前摟了摟他的小身軀,用手摩梭了下他的頭頂:“墨兒別怕啊,娘出去跟她說”。說著,掀簾走了出去。
林子墨苦笑,一個大男人,竟然讓一個婦人的大吼鎮住了,雖說是這個身體本能的反應,可說起來也是笑話。
林子墨聽見他娘解釋了一句:“大嫂,是我給墨兒端了一碗,他的病還沒好,身體太虛弱。”
那個嗓門立刻高了八度:“一家子害了饞癆的,那是我兒子補身子,你那個癆病鬼兒子不死不活的,竟然在我的狀元兒子的碗裡搶食,
林子墨不禁扶額,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裡,林家三年前在府城還算是小康人家。爺爺林奎和大伯林懷義都是秀才,爹爹林懷德雖然唸書不成,能力也一般,可把家裡的一間綢緞鋪子經營的還好,加上大伯做教書先生,一家人生活的不錯,也僱的三四個下人。
後來的事情,原主那時候太小,只記得老實忠厚的爺爺,不知道什麼原因,竟在鬧市上殺了人,然後自殺了。
所有的東西都賠了出去,一家人在奶奶的帶領下,灰溜溜地回來了老家。
這個大吼大叫的婦人,是大伯孃劉氏,一個小氣尖酸的人,林懷德除了做買賣,沒什麼特長,手裡沒本錢了,只好帶著兩個大兒子林子浩和林子翰,整天收拾祖上傳下來的十幾畝地,沒什麼別的收入。
而大伯畢竟是個秀才,又找了份教書的活,每年薪酬八兩銀子。除了他們自己留下一半,交到家裡也只有四兩,大伯家的大哥林子文還要交一兩銀子的束脩,剩下的才是全家人的零花,就這,大伯孃還感覺吃了大虧,她看不到全家的口糧都是林懷德父子種出來的,天天指桑罵槐,稍微有點好東西,都給自家的兒子和女兒。
外邊的噪音還在繼續,娘周氏一開始還分辨幾句,最後也沒了聲音,由著劉氏可著嗓門的磕摻。林子墨的火氣漸漸上來,什麼時候吃一碗麵條也要受這麼大的氣了?
剛要起身下炕,外邊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老大家的,什麼時候開始,病了的孩子吃口東西也要你答應了?”
劉氏頓了一下,還是大聲嚷道:“婆婆,你老人家也不要偏心,錢全是我當家的掙的,我兒子是要考狀元的,當然得吃的好點才能養腦子,你看看,給子文做的麵條,還讓弟妹給那個病孩子偷去了一碗,我當然得說說了。”
說話的正是奶奶黃氏,黃氏“哼”了一聲:“還沒分家哪,家裡你說了不算,老大雖然掙了幾個錢,你們也留下了一半,而且家裡的孩子只有你家的子文上了學堂,老二家的一個孩子也沒上,平時也就算了,孩子現在病了,吃口差樣的,你也好意思說?家裡的糧食難道不是老二父子幾個種回來的?”
劉氏嘟嘟囔囔了幾句,聲音小的聽不清,中間還夾雜著大哥解勸的聲音,不過,總算是慢慢消停了下來。
正在氣悶,門簾挑起,奶奶黃氏走了進來,看到林子墨只吃了兩口的麵條,嘆了口氣,摩挲著他的頭,:“子墨啊,我知道你這孩子氣性大,但是身體要緊,你大伯孃有口無心的人,咱不跟她一般見識,病剛好點,吃幾口飯,啊!”林子墨只覺眼睛一熱,各種滋味湧上來,上輩子的遺憾,重生後的惶恐,彷彿不再重要,身邊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護著他,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哪?
收拾完了,一家人聚到了屋裡。奶奶帶著大伯家的姐姐林雲住在三間正房的東間,大伯和大伯孃住在西間,中間的堂屋是做飯的地方。大哥林子文不上學堂的時候,自己一個人住了兩間西廂房,一間書房,一間臥室,這是大伯孃要求的。
至於自己一家,除了爹孃,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林雨,全家六口人卻擠在了兩間東廂房裡。
林子墨慶幸農村的土炕夠大,同時也驚奇兄妹幾個對學習的熱情。就著炕桌上的一點油燈活,二哥林子浩(按家裡的大排行叫的)珍惜地用一根半禿的毛筆,沾了清水,在一塊白木板上輕輕地寫著字。三哥林子翰和小妹林雨,則各自在一看就是簡單打造的木盤裡的沙土上用小木棍練習寫字,就是林子墨手裡,都被塞了一本破了毛邊的中庸。
周氏和林懷德稍微靠後一點,周氏手裡拿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