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去,師映川嚥了一大口,只覺得清冽的酒香若有若無,卻又醇美無比,頓時笑道:“果真是好酒,也算極品了。”紀妖師拍了拍酒罈,道:“這酒是宮中藏品,原本有三壇,百年之內陸續消耗了兩壇,這最後一罈就被晏勾辰送與我了,自然味道不比尋常。”師映川‘哈’了一聲,笑道:“難怪。”紀妖師漫不經心地拍了拍酒罈,語氣裡就帶了幾分戲謔:“這大概算是在討好公爹?”師映川哈哈一笑,也不反駁,只笑著道:“應該的,他是個細心的人,至少面子上的事情是要做足的。”
大潮逐漸已有開始的跡象,這般景緻師映川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仍然還是覺得頗為壯觀,他手扶亭柱,看著遠處江水,壯美如畫,一時間感慨之意不免油然而生:“雖說已經看過幾次了,但仍然覺得很美啊。”紀妖師的目光在青年臉上一溜,接著便低低笑出聲來,道:“……我年少之時也曾來過這裡,聽濤踏浪,登高觀潮,確實愜意得緊。”他父子二人身處此地,故意並不主動去收斂氣息,如此一來,兩位宗師自身的氣息散播出去,雖然不是刻意的威壓,但在他們這樣的層次,本身就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力量波動,若是自身沒有收斂,普通人靠近了就會受到一定的傷害,連站在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不得不保持一定距離,這就像人們抬頭直視太陽,只會被刺得眼睛痠疼一般,因此這亭子附近並無其他人靠近,偶爾有人走得近了,就覺得渾身難受,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得不趕緊離開,致使此處呈現出一片異樣的清淨。
兩人愜意地觀潮,師映川安然坐在欄杆上,雙手扶著欄杆,穩穩地看著遠處,但不久之後,忽然有絲絲婉轉清音隨風入耳,就連大潮轟鳴也掩不去這悠悠笛聲,師映川微覺奇怪,紀妖師卻是嘴角聚起冷峭的弧線,好似一抹鋒利的彎刀,道:“裝神弄鬼!”他冷哼一聲,伸手一探一抓,狠狠一捏,只見數十道青濛濛的爪影破空而去,下一刻,一葉扁舟在江上逆流而行,上面站著一個青衫文士模樣的男子,任憑大潮掀天,小舟卻穩穩而行,直看得附近觀潮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那數十道青濛濛的爪影臨近,遠遠地也不見那青衫文士如何動手,爪影猶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地便散了去,紀妖師輕咦一聲,旋即冷笑:“……這老小子倒長進了不少!”
話音未落,雙眼瞬間亮起森然的淡紅光芒,剎那已凜冽鋒銳如劍,紀妖師周身流轉著精純劍意,那是霸道之劍,囂張之劍,無法無天之劍,他猛然抬起右臂,隔江一斬!而師映川這時也已經看清楚了那文士的模樣,立刻朝紀妖師道:“爹!你這是……”不過他倒沒有什麼緊張之色,顯然並不如何擔心,更多的倒是無奈,與此同時,這一劍已橫絕江面,幾乎刺破天際,貫日凌雲,瞬間怒潮咆哮如同萬馬奔騰的大江就被轟隆隆斬開,場面壯絕人心,而那青衫文士也不似之前那般輕鬆,突然間身形激射,袖中兩道青光驟起,轉眼間江上爆開無數巨浪,此時還在附近觀潮的人群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已經徹底驚得發不出聲來,除了一些有眼色有能力的武者及時退走之外,許多人根本已經忘了逃命,強烈的震爆聲中,師映川嘆了一口氣,面色無奈,飛身急速而去,攔住了兩人交手所造成的震盪,使之沒有波及到無辜人群。
很快,等到那邊短暫的交鋒既罷,觀潮的人也已經逃散,青衣文士站在亭外,髮髻上插著一支古色古香的玉簪,眼神微微恍惚,望著正向這邊走來的師映川,望著那張絕色無倫的面孔——當年他與那人都還年少,他笨拙地縱上枝頭去摘下一朵鮮豔紅花,想要為她簪在鬢髮上,而她年幼梳著雙鬟,趴在欄杆上笑著看他,如今陰陽相隔,他風華尚在,她卻已然紅顏凋零,再無蹤影,這些年來他遨遊天下,走遍四海,身邊有弱水三千環繞,卻偏偏沒有取上哪一瓢。
‘情癲’瀟刑淚看著青年走到自己面前,微微一點頭,笑道:“瀟叔叔,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卻還是風采依舊。”瀟刑淚回過神來,說不上來的絲絲惆悵悄然於心頭散去,感慨道:“映川也是長大了……”當年師映川出生之際,瀟刑淚竭力相護,從前相處的時候也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真心以待,因此師映川一向都對其很有好感,他也知道瀟刑淚與紀妖師之間無非是一些陳年舊事造成的小摩擦,並沒有什麼大矛盾,所以剛才也放心坐視二人交手而不阻攔,當下就笑著攜了瀟刑淚的手,走到亭中,道:“瀟叔叔一向四海為家,行蹤飄渺不定,這次怎的忽然來搖光城了?”瀟刑淚看了一眼正重新坐下喝酒的紀妖師,這才收回目光向師映川道:“我從北荒回來,路經此處,想起正好一年一度的潮期將至,就順路來看看,也打算去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