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映川笑道:“原來如此。”他忽然話鋒一轉,臉色也端正起來,緊接著口中吐出來的,卻是令人意外的言辭:“正好,今日既然遇到瀟叔叔,我有一事便直說了。”瀟刑淚不覺微微一愣,就連幾步外的紀妖師也將注意力投了過來,師映川對這一切恍若未覺,目光只罩在瀟刑淚臉上,緩緩道:“瀟叔叔這些年來漂泊無定,雖說自在悠遊,卻也到底不如塌塌實實地紮下根來,我青元教如今正是急需人才之際,我叔侄二人也是一向關係匪淺,瀟叔叔若是願意加入我青元教,受大周供奉,自此不但可以有充足的資源以供修行,而且你我二人也可以時常交流修行心得,不知瀟叔叔意下如何?”此話一出,瀟刑淚神情微動,意外之餘又有些吃驚,師映川也不催他,只面帶微笑地等著答案,紀妖師卻是眼中精光閃現,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
一時間周圍異乎尋常地安靜,唯有江上巨潮衝擊之聲自遠處傳來,半晌,瀟刑淚眉頭一動,顯然已經拿定了注意,他嘆道:“也罷,我漂泊了這些年,也該停一停了。”卻又忽地慨然而笑:“映川既是邀我,我這做叔叔的也該助你一助,如此,我便在這搖光城定居下來罷。”師映川頓時面色一喜,不禁笑道:“好,好,好,有瀟叔叔加入,則我青元教又壯大了一分。”
紀妖師冷眼看著這一切,卻似笑非笑地對師映川道:“你倒是會籠絡人……不過你小子明明有不少合適的人選,怎的卻不見你去拉攏?你的幾個平君,還有武帝城那姓白和姓向的小子,不也是你朋友?包括晉陵那邊……嘿嘿,怎的卻不見你也拉他們入夥?莫非,你對他們不夠信任不成?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這小子的想法了。”
師映川聞言,紅色的眼眸中流動著微波,平聲道:“我當然信任這些人,他們是我的愛人和朋友,值得相信,但是很可惜,他們終究不是像瀟叔叔這樣孤身一人!他們哪一個身後不是有著自己的宗門家族?我對他們個人的信任,他們對我的應承,在各自所屬的基業面前,在培養了自己數十年的門派面前,當真就不會改變麼?”師映川嘿然嘆笑:“我不想用自己的所謂的經歷與感情傾向……去考驗複雜的人性!”
斷法宗。
湖面上波平浪靜,煙波濛濛,這時忽有一隻白雕倏然劃過湖岸,自背上落下一線黑影,白雕緊接著又翩然遠去,那黑影落到地上,肌膚白嫩如玉,瞳仁如水,清波盪漾,卻是季平琰。
距離岸邊頗遠處,有斷崖一屏,裡面是一處山洞,洞外一株大樹正開滿紫色的小花,季平琰抬手理了理剛才在飛行過程中被風吹亂的頭髮,這才準備朝山洞方向而去,但剛走不過一半的路,他卻突然生出些許感應,瞬間心念一轉,已隱入旁邊一處小樹林中,幾乎就在他入林之際,一個修長的身影已由遠及近,飄然而來,季平琰心中奇怪,不免暗道:“這潛龍湖平時根本沒有人來,這人夜間到此,卻是做什麼?”因為角度的緣故,季平琰卻是瞧不見來人的臉,只能從身段判斷出這是個男人,便在此時,就聽那人道:“……上回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不過季平琰一時間倒是想不起來是哪個,這時就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山洞中隱隱傳來,道:“我早就說過不可能,謝師兄還是不必多言了罷。”
這聲音清脆而柔和,對季平琰來說,很是熟悉不過,正是皇皇碧鳥無疑,不過接下來那個男人的話卻讓季平琰一愣:“碧鳥,你莫非還是記恨著小時候的事不成?當年你我都還年少,我性情不免也霸道蠻縱些,因為小事就將你打傷,不過那畢竟是太久之前的事了,你我如今都已經是成年人,難道還要記著幼時的小小齟齷不成,大不了我讓你打上一頓出氣,你看怎樣?”此人言語之間沉靜自若,聽到這裡,季平琰已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碧麟峰,謝鳳圖!
兩人又說了一陣,後來等到謝鳳圖離開,季平琰才從林中走出,來到山洞前,皇皇碧鳥察覺到有人,便道:“剛才我已說得很清楚,你……”季平琰道:“碧鳥阿姨,是我。”皇皇碧鳥聽了,聲音裡頓時有了幾分驚喜之意:“是平琰嗎?”只聽一陣沉重的金屬嘩啦聲響起,少頃,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山洞進口處,皇皇碧鳥纖細的腰間拴著一條長長的鐵鏈,手扶山壁,看她的樣子氣色也還可以,想來身體無恙,此女一向心屬師映川,直到如今也不肯婚配,而她又是個出色女子,這些年來宗門內以及外界對她心生愛慕的男子,為數不少,眾人雖知她與師映川有交情,然而兩人自幼相識,到現在這麼多年了,師映川卻也不見娶她,因此旁人也就漸漸清楚這兩人之間,只怕是神女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