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的威嚴,寶相龍樹一個恍惚,有什麼東西劃過心頭,又倏然消逝無蹤,他看著男人,半晌,才聲音低啞道:“……拓拔白龍?”
師映川靜靜望著他,忽然一笑,一瞬間那目光柔和下來,道:“你不喜歡麼?是了,你記不得了,不過也沒有關係,這不重要,畢竟今日之你我,都是死過一次了,昔時的許多東西,都已不必放在心上。”師映川說著,低笑一聲,他將臉埋在寶相龍樹銀白色的鬢髮中,靜靜聞著那氣息,似乎這樣會讓他真正平靜下來,片刻,師映川輕輕撫上寶相龍樹的脊背,道:“你的心跳已經平穩了,是徹底冷靜了麼?”寶相龍樹閉上眼,他結實的雙臂抱住師映川,沉沉道:“突然聽到這樣的訊息,若說沒有一點震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川兒,我其實也有些開心,你信不信?”師映川微微輕笑:“哦?”寶相龍樹貪婪地用力抱緊懷裡的男人,聲音微啞道:“那年得知連江樓就是趙青主,我已是嫉妒難當,後來千醉雪乃是大司馬李伏波轉世的訊息傳開,我心中更不是滋味,只覺得旁人與你兩世羈絆,而自己卻好象旁觀者一般,這種感覺,很不好,現在突然從你口中知道原來我也與你有宿世牽扯,雖然我記不起什麼,但心裡卻不由自主地覺得安心快意……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
師映川幽暗深沉的紅瞳中閃過漣漪,他笑起來,鬆開寶相龍樹,往後退了半步,道:“我想我是明白的……人心就是如此,這沒有什麼。”他靜靜端詳著寶相龍樹,那火炭一般的通紅瞳孔中,透出淡淡的光芒,微笑道:“你的樣子真是變了,不過還是那麼普普通通的,貌不出眾,當初一次酒醉之後你曾說過自己相貌平庸,不入我眼,結果這一世,還是和從前差不多……當時的你,委實可氣又可笑,難道堂堂天子,就只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德性?真是醉鬼一個,不然又怎會那樣胡言亂語。”
男人說話的聲音帶著悅耳的磁性,然而卻一語飛渡千載滄桑,透出厚重塵埃的味道,寶相龍樹的表情繃緊,又松融,他定定瞧住對方,突然就大笑起來,一把抱住俊美高大的男人,用力深嗅著對方身上的氣味,道:“原來我早就對你覬覦了麼……那麼,想來是拓拔白龍不甘心,然後這輩子就又碰見你,只不過這一次,到底還是如願以償了。”
師映川低笑起來,想起自己還是任青元時,那個大膽表白的少年,那個陪著自己轉世為人的少年,心中忽然一陣溫軟,道:“……是啊,到底還是讓你等到了。”
如此靜靜相擁,寶相龍樹忽然咬住心愛之人的耳朵,與此同時,師映川聽到他的聲音又近又遠:“……川兒,我不知道到底是前生的緣分,還是今世有什麼孽緣,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你再頭也不回地離我而去,我不肯與你擦肩而過,那樣的遺憾,我不要,我是寶相龍樹也好,是拓拔白龍也罷,總之你的手,在我死之前,我不會再放開。”
這樣放在有些人身上永遠也說不出口的話,在此刻就被寶相龍樹如此簡單地說了出來,師映川猶如冰石般冷峻的面孔微微舒展開來,他將兩人分開,淡笑道:“這些兒女情長的話,可不是你我這樣的人該說的,更不是該過於耽溺的。”
寶相龍樹對此沒有反駁,他只是深深看著師映川,說道:“從前的我,拓拔白龍,是個什麼樣的人?後世流傳下來的關於泰元帝時期的一些零散記載當中,並沒有這個人,至少我是沒有聽說過,不像大司馬李伏波之名,在不少野史中都有記載。”師映川聞言,眼中閃過回憶之色,笑道:“波瀾跌宕數十載,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英傑倍出……不過李伏波威名赫赫,有軍神之稱,為帝國征伐四方,一生領軍縱馬馳騁四海,鐵蹄之下生魂何止千萬,這樣的人,與帝國的崛起息息相關,自然是想避也避不過去的,書上都免不了要帶上一筆。”
說到這裡,語速就放緩了些:“至於拓拔白龍,雖是丞相,畢竟他主要是總攬內務,與李伏波不同,況且眾所周知,有關當時的許多書籍都已被毀去,沒有流傳下來,因此拓拔白龍縱然以丞相之身卻不被人所知,倒也不足為奇。”師映川說著,注視著面前的寶相龍樹,伸手撫上對方的唇:“拓拔白龍,百官之首,輔主之臣,性喜奢華,為人謹慎,但有時候又倔性十足,在朝堂上有時候連皇帝都會讓著一二分。”寶相龍樹笑了一下:“聽起來,和我倒也不是很像。”頓一頓,忽問道:“後來呢?”師映川眼皮微垂,語氣平靜:“……我也不知道,帝國覆滅之後,以他的性子,也許是自盡殉國,也許是隱世了罷。
外面風聲呼嘯,卷得大片大片的雪花撲打到窗上,一時間室內出奇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