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手段無非是令一個人無法動用修為罷了,雖然身體自然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強橫,但至少與普通人還是差不多的,甚至更結實健康一些,但不要忘了,師映川服下的用來禁錮修為的藥物不是一種,而是四種!就好比一扇窗子被蒙了四層紗網,還能指望有風透進來麼?這就導致了師映川不但身體不強健,甚至比普通人也差了不少,要不然他這病怎麼一直斷斷續續的,不見身體好起來?大光明峰縱然珍奇靈藥無數,可那大多是治療傷勢用的,或者對修行有益,至於普通人的生老病死,那是自然法則,大多時候都沒有什麼好辦法,否則若是誰生了重病,只要一丸丹藥下去,就立刻藥到病除,那麼世上那些帝王將相,豈不是個個都能壽終正寢了。
一時季平琰憂心忡忡地退下,侍女端了藥來,連江樓半扶起師映川,喂他喝了藥,師映川皺眉,勉強嚥下苦澀的藥汁,待他終於喝完藥,這一番折騰已是弄得出了一身虛汗,連江樓便擰了溫熱的毛巾,替他擦拭,一時間脫了衣裳,只見青年瘦得肋骨都能看見,胸膛單薄,那腰肢幾乎已經到了細細不盈一握的程度,偏他身量還這樣高,更顯得整個人瘦得可憐,連江樓眼見如此,一言不發,手上力道放輕,細心地替青年擦了身,換上乾淨內衣,師映川似是沒什麼力氣說話,只安靜地靠在連江樓懷裡,連江樓輕撫他長髮,問道:“可有想吃的東西?我命人去做。”師映川淡淡道:“沒胃口……”剛說完,卻是又咳嗽起來,好容易咳完,蒼白的臉上已帶出一抹悽絕的豔色,那是不健康的紅暈,師映川微微氣喘著自嘲道:“這樣纏綿病榻,比廢人都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連江樓皺眉打斷他的話:“胡說。”眼中卻是有什麼東西在反覆翻騰,彷彿正在考慮著什麼,半晌,似乎終於作出了決定,便道:“你好好休息。”
連江樓給青年嚴嚴實實地蓋好了被子,這才出去,師映川眼見他出了暖閣,臉上突然就浮現出了一絲幽幽冷意,他費力地撐起身子,從大床最裡頭的褥子下面摸出一個只有指頭大小的精巧玉瓶,自瓶中倒出一粒棕色的小藥丸,吞了下去,這時就聽寧天諭道:“這番苦肉計施展得很順利,看連江樓剛才的樣子,應該是快拿定主意了。”師映川微微一笑,將玉瓶重新放好:“不錯,我看也應該差不多了。”
窗外不時還有細雪緩慢飄落,一派陰冷,師映川抬眼環視周圍,室內富麗安寂,暖融融似六月初夏,他閉上眼,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落寞笑意,前時藉著與連江樓出遊的機會,他不但設計成功,順利服下了誅神刺的解藥,也得到了這瓶導致他現在纏綿病榻的東西,不惜以身作賭,賭的就是連江樓對他師映川是否感情深重!而現在看來,那個人對他,真的是有情的……卻聽寧天諭忽道:“怎麼,你猶豫了?”師映川兀自安靜閉目:“我沒有猶豫,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只要能達到目的,做戲騙人對我而言也無所謂,更何況是他先欠我們的,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我失去的東西,自己一定會親手拿回來!”
周遭安靜極了,半點聲音也沒有,師映川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窗外日色漸漸向晚,侍女進來掌了燈,等到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連江樓回來了,端著一碗粥,他將師映川扶起,就要喂其喝粥,師映川微微扭頭,一臉厭惡,表示自己全無胃口,連江樓卻只作未見,半強迫地將粥灌了下去,這麼一折騰,青年又是出了一身虛汗,連江樓便脫了青年衣裳,耐心地擦拭一番,一時收拾妥當,找出乾淨內衣換好,自從成親以後,這個原本性情冷漠的男人,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體貼細心的伴侶了……師映川冷眼看著這一切,告訴自己決不可以有半點心軟,他閉上眼,心中卻微微有些不是滋味,這時連江樓解衣上榻,側身臥著,輕撫師映川那瘦得已經凹陷下去的臉頰,語氣平靜地道:“不用擔心,你身子再養一段時日,便無礙了。”師映川閉眼推開他溫暖的手,淡淡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難看,你不要碰我,也別跟我住在一起……我討厭這副鬼樣子被你看見。”連江樓注視著青年黯淡的面孔,嘴角不覺微微上揚,罕見地露出一絲可以稱得上笑意的表情:“你小時候比起現在更要難看得多,莫非不記得了。”
師映川聞言,輕輕睜開眼,看著嘴角微舒的連江樓,此刻眼前的這個畫面,竟是依稀見過一般,是在夢裡,還是前世?既熟悉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時候會變得尤其脆弱的緣故,師映川卻是眼窩猛地酸熱起來,他不肯被對方看見自己失態,遂用手擋住自己的臉,道:“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明明不需要這樣的……”話未說完,一顆指甲大小的圓丸忽然被塞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