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都在思過崖禁足三天了,想去看看也去不了……”
“我去看他。”
陵越只覺自己的心思飄飄忽忽,如浮在半空之中沒有著落,只能眼看著自己走進寬闊的正殿,片刻又出門,快步行過冗長的石階,行過曲折的山道,行過披著薄雪的山石和松柏,最後來到空曠無人的山崖上。
少年倚著老松席地而坐,地面上拖出一道斜長的影子。他腦袋偏向一邊,似已睡熟,長劍落在手邊,一襲淺紫色的道服在瑟瑟冷風中顯得尤為單薄,瘦弱的肩膀上落滿了雪花。這般遠遠看著,陵越也認出那正是百里屠蘇十來歲時的模樣。
山間空曠,四下裡靜無人聲,陵越走上前去,在少年面前單膝跪下,看著他血色盡失的臉和寡白的唇,抬手貼上他的額頭。分明是這樣冷的天,掌心觸及卻是一片滾燙。
“師弟。”陵越輕聲喊他。少年屠蘇眼簾微顫,卻醒不過來,只難受地低哼著。陵越運功替他調息,又拉著他的手將自身和暖之氣渡過去。“沒事了,我帶你回去。”陵越將他負在背上,踩著剛積起的雪沿來路往回走去,身後只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屠蘇稍微清醒了些,卻仍迷糊得厲害,兩手緊緊抱著陵越的肩頭,滾熱的呼吸噴在陵越頸側。“師兄,你回來了……”
陵越將他向上托起些許,腳步不停,騰出一隻手拍拍他的手背,道:“我已向掌門言明一切,此事是陵端等人挑釁在先,本不應讓你領此責罰。”
屠蘇將臉貼在陵越後背上,好一會兒,才低聲擠出一句:“師兄……”
“你受了風寒,安心睡吧。就快到了。”
正是暮色漸隱,天墉城青灰磚牆近在咫尺,屋外已漸次燃起清燈,如候人歸家。
正當此時,眼前諸般景象驟然模糊,頃刻化作濃霧散去。陵越猛一睜眼,已自幻夢中驚醒,背後衣衫都浸了一層冷汗,心頭狂跳不已。身周哪裡還有崇山細雪殿闕樓臺,只有鳥語花香山野春色。
他氣息紊亂急促,雙手不能控制地微微發起抖來,低下頭,看著掌心中斑駁的細紋,用力將十指緊握成拳。“這就是……我的前緣?”陵越不無驚訝地想著。
百里屠蘇本在一旁閉目靜候,過得好半晌,不見聖湖裡有任何動靜,便疑惑地睜開眼來,卻看見陵越眉頭深蹙,臉色異常蒼白,心下一沉,問道:“你怎麼了?”
陵越神情複雜,將目光轉到他面上,停留了片刻,方緩緩搖頭道:“無事。”
屠蘇似有所感,心中莫名有些慌亂,然而陵越既不願說,他自然也不便追問。當下站起身來,繞著聖湖走了幾步,輕輕嘆了口氣道:“莫非真的不成?”陵越定了定神,問起緣由,屠蘇道:“昔年女媧大神施下陣法,封印焚寂劍和天蛇杖,絕非常人能破。而大巫祝一脈血液中傳承了大神的法力,唯有以血作引,才能使天蛇杖有所感應,破印而出。”
陵越看了一眼那個鮮血繪就的符咒,勸慰道:“不妨再等一等。”
百里屠蘇抬手撐住額頭,沉聲道:“我早該想到的……韓云溪早已不復存在,我畢竟……只得他一半血魄……”相識這些時日,有些事陵越早隱約猜到了大概,只是終究沒有過多探問。此時看屠蘇面色煞白,想是因往事感傷,便也起身走到他身邊,道:“可否另尋他法?”
百里屠蘇深吸一口氣,緊盯著波瀾不起的水面,道:“還有一個方法,但要你從旁相助……”說著便蹲下身,伸手想要觸碰湖水。可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間傳來一聲炸雷般的巨響,腳下土地也劇烈震動起來。
“這是發生何事?”陵越心下一凜。“不知道。晴天裡怎會打雷……”百里屠蘇循聲望向遠處,蹙眉道。忽而他深吸一口氣,瞬間變了臉色,“莫非是谷外有人來犯——”
他話音未落,遠處又炸響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山體上的泥沙都被震得簌簌滾落,兩人雖在深谷中,仍可聽見村中人們驚慌的呼喊。“該死!一定是鬱璘!”百里屠蘇怒喝道,重重一拳砸上旁邊的岩石,“焚天門以機關雷火聞名,定然是在外面埋了炸藥!”
陵越挑眉道:“外間結界牢固,他莫非是想強行炸開山路?”百里屠蘇被怒火激紅了雙眼,握緊手中長劍便要往來路跑去,陵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天蛇杖怎麼辦?”屠蘇回頭盯了聖湖一眼,嘴唇緊緊抿成一線,而後道:“憑手中三尺之劍,也斷無畏懼之理!”
陵越點頭道:“此事可容後再想辦法,眼下還是快點出去看看!萬一山石滾落,恐怕會傷及人命!”兩人一齊沿來時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