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還要尖俏,長滿了青青的胡茬,頭髮零亂蓬鬆,像一叢亂蓬蓬的雜草。起來的急了睡衫滑落,原本寬厚的胸膛已削瘦可見肌骨。
這就是蕭戎歌啊?難怪會弄個簾幕遮著。
劍瀟心裡浮出一句話:原來他也只是個凡人!
見慣了他或是衣衫楚楚、自信驕傲,或是輕裘緩帶、慵懶悠閒,聽他的神話聽多了,驀然見到這樣零亂狼藉、手足無措的樣子還真是別開生面。
他在蕭戎歌驚愣中走到床前,端起桌几上的藥,“你讓我滾,等我長成球了再說吧。”說完之後劍瀟才疑惑,這樣的話他從來只有在師父面前才說,怎麼竟……?
蕭戎歌也沒有想到劍瀟會說這樣的話,愣了半晌之後才驀然笑出聲來,“下輩子投胎成豬吧!”那是三年來,他第一次笑得全然歡欣,全然由心。
劍瀟見他把藥喝完了便要離去,蕭戎歌十二分不捨,他只要在自己身邊坐著再多的病痛都無關緊要了,“這三年你都沒有事要向我稟報嗎?”
劍瀟訝然,“事無大小信件都有說明,閣主已瞭如指掌。”便算信件沒有說清楚,他派在他身邊的親信也對他說得清清楚楚啊。
可是他關心的卻不是那些,“可我並不知道你受了怎樣的傷。”
劍瀟一時便愣住了,蕭戎歌已坐起身,“讓我看看你的傷。”他那眼神是像雲舸一般關懷慈愛的,靜靜的看著他,劍瀟一時便被迷惑了,竟真的就脫下了上衣,任他檢視自己的傷。
看到他衣衫下的身軀時蕭戎歌心裡猛然便是一痛。四年前,他的手捏過他的肌骨時,那個少年的身軀是如此的完美,白玉般光滑無瑕。而如今卻縱橫交錯著無數道的傷痕,猙獰可怖。他忽然就自責,自己怎麼能讓這個美玉添瑕呢?他要將他留在身邊,再也不讓他受一點的傷害!
如今的劍瀟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身子雖然還和當年一般胖瘦,骨子卻硬了起來,胸前臂上也有了肌肉,修腿勁腰,真給人一種穩重可依靠的感覺。
手指沿著脊背那條刀疤遊移。突然的觸控令劍瀟身子一麻,心裡卻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曾經也被這麼摸過!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已聽蕭戎歌道:“這是九環刀留下的傷痕,秦門的張冬砍的?”
“嗯。”因為這一刀他躺了足足一個月,“九環刀已送回問鼎閣,並收錄在劍譜。”
“你為何不殺他報此一刀之仇?”他記得信箋裡說過秦門張冬自盡於秦門堂上,以劍瀟的功夫完全可以格殺他。
“張冬亦是當世豪傑,他既不肯降,唯有自謝才不辱沒他一世俠名。”所以既便兵臨城下,號令一出便可以奪取秦門,劍瀟還是應了張冬的一戰,獲勝之後並沒有殺他,放他回去。
他就是這樣寬厚的人。蕭戎歌想到東音、西律,他們與劍瀟有殺父滅門之仇,當日他請命讓西律陪同去幻影宮時,蕭戎歌便知道他是要借那個機會報仇,可令他疑惑的是收兵回來的時候劍瀟也沒有動手殺二人。
只到後來東音、西律請死之時,他才明白劍瀟真正的用意。他是要報仇,在報仇之前他會給英雄揮劍、美人展顏的機會。東音、西律在滅幻影宮之時功不可沒,死也死得榮耀了。
“這是九葉鏢所傷,鬼影堂柳雲的武器。”指著胸前幾處細小卻很深的傷痕道。
“嗯。”劍瀟應道,“柳雲的暗器高明,功夫卻不好,就要搶著她發暗器的空隙便可制住她,因而她身邊時常跟著高手,兩相結合尋常人便只能吃虧,故而鬼影堂能橫行江湖這麼多年。”
“據說她是個美人。”劍瀟用“橫行江湖”這三個字說明對柳雲的印象並不好,他不是一向對女子很恭敬的麼?連白薇那樣的蛇蠍美人都心生憐惜,還有什麼女子能令他厭惡?
“臉美,可是眼睛很醜。”這是最直白的話。
“難道她也垂涎你?”蕭戎歌果然明查察秋毫。劍瀟想到柳雲淫邪的眼睛就是一陣惡寒,“別提。”
蕭戎歌就笑了笑,“她後來死在你的劍下?”
“沒有。她手下皆死之後,被她殘害的人所殺。”他的青劍是不會殺那種用胎兒練功、無惡不作的人!
“這是……”蕭戎歌一一細數著他身上的傷痕,他江湖閱歷果然十足,沒有一處猜錯,劍瀟便將因何受傷都說了遍,忽然想到一句話:
你懂我的傷,便知道我的痛。——他如此瞭解自己身上的傷,可曾明白自己的痛?
蕭戎歌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看他唇齒翕合吐出綿長悠然的句子,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