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汪顧有事,不能列位,林森柏卻多錢多閒,揉著那條老殘腿一晃一晃地又來陪師燁裳坐鎮。一份報紙,卷著疾風,啪地跌落師燁裳肩上,嚇得師燁裳立刻回魂,兩隻眼睛像燈泡一樣亮了起來,從側面看去,耳朵都是豎著的,“林森柏,你找死嗎?信不信我把你的錢都拿去買中石油,讓你下半輩子吃糠?”
林森柏看看師燁裳身邊的空位,剛要坐,又不坐,腰身一轉,她乾脆堂而皇之地做到了師燁裳腿上,環手圈住師燁裳的脖子,她發嗲道:“死鬼,你就忍心這樣對我這個舊情人?人家可是處處事事為你想的啊。”師燁裳作嘔,她一面假好心地替師燁裳拍背,一面順口鬼扯道:“吐吧吐吧,前幾個月總免不了要吐的。等七八個月的時候吐得才慘呢。”
“滾蛋,”師燁裳恨恨地在她額頭上推了一把,“不幫忙也別搗亂,找你的錢大攻吃飯去。”
林森柏掛起一臉幸福的賤笑,攏起五指在嘴前扇了扇,“不急不急。從你身上,我聞出了性的味道,很濃烈,堪稱撲鼻而來。怎麼?昨晚又被折騰慘了吧?或者我該說你是幸福得快升天了?”
這世上,所有主動淫蕩和被動淫蕩的人,無論男人女人都知道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連續多次高潮之後,人會陷入一種思考不能的恍惚。典型症狀就是當前師燁裳這樣夢遊般的神志不清貌。雖然有些人能夠靠自身意志突破這種粘了呼哧的思想困境,無奈是師燁裳本身熱愛發呆,反正暫時也沒什麼需要她動腦的地方,她便好心地放任了自己,只是沒想到會被林森柏這張欠嘴說破,一時,她那白了大半輩子的瓜子臉眼見地就噌噌紅起,儼然是胡蘿蔔成精,連到語氣都虛得幾乎要模糊成一片,“你、你再說我就讓咪寶回館中館去當班。”即便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但從師燁裳嘴裡吐出來的話照是一派雲淡風輕,若不看她櫻紅色的臉頰和水紅色的鼻頭,不會有人知道她這是發噱了。
林森柏比誰都清楚,招惹師燁裳要適度,掐著點惹,不然惹急了她可真咬人。雙手合十朝師燁裳拜了拜,林森柏一個泥鰍打挺從師燁裳腿上站起來,“抱歉哈,本小姐少陪了,你就繼續盪漾吧,錢隸筠到樓下了,我飯飯去。”
師燁裳在林森柏轉身之時,瞅準機會,伸長右腿,在林森柏膝後蹬了一下,林森柏前撲幾步,剎住踉蹌,扭頭瞪師燁裳一眼,卻見師燁裳揚著下巴,已然擺出了欠揍的表情——師燁裳越是給你臉讓你打,你就越不能動那扇她大嘴巴的心思,不然她扒你祖墳事小,把你手機號貼得滿大街,牛皮癬正中貼你照片,上書“應招”,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用咪寶的話說就是:“老闆動起狠來,管你有臉沒臉都夠你喝一夜壺的。”
三分鐘後,不敢抽師燁裳大嘴巴子的林森柏甩著袖子走出大門,手搭涼棚四處望,果然看見咪寶的車子停在國代的地面停車場裡。她晃上前去,毫不惜疼地用雙手輪流大擂車窗,咪寶很不情願地從方向盤前抬起頭來,撇撇嘴,順便做個上車的手勢。
會館最近收了隔臨一幢同風格不同面積的小樓打算徹底將館中館分立出去,免得令女性來賓覺得不舒服。咪寶每天除了要面對會館的正常營業事務之外,還要為無數的裝修細節做決定,選料,督工,修改,驗收,她必須鉅細靡遺地身體力行,實在忙得焦頭爛額,往往一上午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於是便更加確信了那句“與人不睦勸人蓋屋”的老話,甚至打心眼兒裡佩服起林森柏這個天天蓋屋的奸商來。
“你累成這樣,不如別吃飯了,咱回家爭取多睡會兒覺,醒了湊合墊巴點兒東西再分道揚鑣吧。”林森柏乖乖拉門上車,自覺地繫好安全帶,“我也不餓,剛在師燁裳那兒吃了兩大塊三文治。”兩人相處得足夠久,林森柏也不怎麼愛彆扭了,況且咪寶最近在當班時確實挺累的,晚上一回到家就光剩下洗澡刷牙的力氣了——這也就意味著……“嗯?怎麼樣?”
咪寶半搭著眼簾點點頭,無聲地答應下來。她是真的困得不行,吃不吃飯,她每天也就是陪林森柏走個過場,如果沒有身邊這個暴發戶,為今她最美妙的生活就是一到午休時刻便鑽進辦公室的臥房裡睡覺,等兩點正的鬧鐘敲響再叼著漢堡起床辦公。不過這同樣是奢望。即便她得空午休,她的辦公室門也會被三不五時地敲響,所以她必須逃,逃回家,跟林森柏擠在同一張被子裡安心地睡覺。就算林森柏有時像小孩子一樣精神地睡不著,舉著個PSP在被窩裡大玩特玩擾人清夢那也是好的。咪寶早學會了林森柏那一套,自己的東西就是最好的。
等紅燈時,咪寶習慣性地問起林森柏今天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