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果斷將自己藏在木劍中的神識強行抽回內府,裹挾著從木劍中順來的一道入鞘劍修的劍氣,直接動手砍向了聽乾坤的封印。
本就在鬆動的封印一瞬間分崩離析,他內府中被封印的靈物光芒大熾,彷彿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給烤焦了,程潛眉宇間上那不得檯面的邪術被摧枯拉朽般地捲起,畫魂頃刻灰飛煙滅。
隨即,更嚴酷的考驗來了。
程潛整個人都好像被燒著了,方才凝結在身上的細碎冰霜肉眼可見地紛紛化開,轉眼就將他的髮絲衣服浸透,元神與肉體的感應驀地斷開,簡直像是多年前聚靈玉肉身未成、他第一次險些被天劫劈出肉體時一樣。
程潛的身體失去控制,軟軟倒下。
大雪山秘境戰慄了起來,嚴爭鳴也不顧他中了畫魂,一把抓住程潛的手,將他拉進懷裡,心道:“他要殺我就讓他殺吧。”
嚴爭鳴幾乎被程潛滾燙的身體燙得一哆嗦,接著,本來銷聲匿跡的罡風再次胡亂飛過來,利刃般的刀鋒在秘境中脫韁野馬一般地亂撞,完全失去了控制。
嚴爭鳴緊緊地摟住程潛,幾乎同時,他們腳下秘境驀地塌了,嚴爭鳴用劍氣在自己和程潛身邊以攻為守,形成了一層保護膜,裹著兩人一同往秘境深處滾去。
第103章
這秘境渾然不知有多深;嚴爭鳴外放的護體劍氣彷彿沙灘上的沙堡壘;無數次重建;又無數次破碎。
這大雪山秘境究竟是什麼?
他們要到哪裡去?
這樣一直往下掉,會最終掉到北冥之海底嗎?
嚴爭鳴還以為自己已經看見了金蓮葉子發出的光;就代表他們在大雪山秘境中心了;此時才知道原來是那金光的穿透力極強,遍佈四處;金蓮本尊卻還遠在十萬八千里外。
他有種錯覺;好像整個北冥之海之所以那麼黑,是因為它將所有的光都集中在那株金蓮上。
嚴爭鳴的護體劍氣再一次分崩離析;一時提不起力氣再重新凝聚一個;他便硬扛住其中罡風;緊緊地護住懷中程潛。
他想起程潛對他講過的忘憂谷,傳說在那不生不死的地方,師父和師祖兩個人永遠相伴留在其中,周圍除了一些不肯多做停留的小鬼以外,什麼都沒有。
嚴爭鳴沒有對程潛說過那兩人之間不可說的牽絆,只是暗暗為這樣的結果欣慰。
若能和自己心愛之人魂歸一處,千刀萬剮算什麼?粉身碎骨又算什麼?
他鼻尖輕輕地蹭過程潛的脖頸,心道:“這輩子你就會氣我,下輩子可得給我當牛做馬。”
就在他胡思亂想地做好殉情的準備時,一道古怪的真元突然神兵天降地落在了他身邊,給他們倆加了一道護體真元。
嚴爭鳴:“……”
等等,怎麼這鬼地方還有別人?
雖說是救了他,但嚴掌門方才想入非非得太投入,一時還有點被人打擾的不悅。
好在他的不合時宜病沒有病入膏肓,嚴爭鳴很快反應過來,藉著這一點珍貴的喘息時間,飛快地調息起自己紊亂的真元。
同時,他也沒忘了謹慎地將這意外的助力探查一番。
這道護體真元內裡分了兩層,內層靠近人的那一面極其溫暖,暖和得好像冬天被火爐溫過的被子,一瞬間便滲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外層卻極冷,酷烈得與大雪山秘境如出一轍。
什麼人這樣神通廣大?
只聽有一人在他耳邊輕聲道:“凝神,你有些急躁,劍意的攻擊性太強了,會刺激到此地罡風,收斂些。”
嚴爭鳴微微一側頭:“誰?”
那人不答,一段樂聲卻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
曲調舒展而悠然,好像一場春雪後,天氣毫無預兆地轉暖,衰敗的荷塘中凝滯的冰塊緩緩化開,掩藏在淤泥中的生命藕斷絲連地露出一點細小的端倪,來年的魚吹開上一季的枯枝敗葉,露出波光粼粼的鱗片來。
而千萬片荷葉彷如輕解羅裳的美人,追風凝露地緩緩舒展開身體,簇擁著一朵清水洗過的蓮花……
嚴爭鳴聽不出那是什麼樂器,只覺得自己因為程潛而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些許,周身真元源源不斷地在內府流轉了幾個周天,他深吸一口氣,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方才太擔心程潛,又被秘境中罡風激起了戾氣,劍意險些跌了個境界。
他緩緩地收攏起自己外洩的劍氣,秘境中的罡風果然跟著示弱不少,不多時,竟又有平息的趨勢。
嚴爭鳴低頭給程潛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