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胸口。向問天只覺全身痠麻,軟鞭落地,便在此時,令狐沖和任我行兩柄劍都插入了東方不敗後心。東方不敗身子一顫,撲在楊蓮亭身上。
任我行大喜,拔出劍來,以劍尖指住他後頸,喝道:“東方不敗,今日終於……終於叫你落在我手裡。”劇鬥之餘,說話時氣喘不已。
盈盈驚魂未定,雙腿發軟,身子搖搖欲墜。令狐沖搶過去扶住,只見細細一行鮮血,從她左頰流下。盈盈卻道:“你可受了不少傷。”伸袖在令狐沖臉上一抹,只見袖上斑斑點點,都是鮮血。令狐沖對她搖搖頭,轉頭問向問天:“受傷不重吧?”向問天苦笑道:“死不了!”
東方不敗背上兩處傷口中鮮血狂湧,受傷極重,不住呼叫:“蓮弟,蓮弟,這批奸人折磨你,好不狠毒!”
楊蓮亭怒道:“你往日自誇武功蓋世,為什麼殺不了這幾個奸賊?”東方不敗道:“我已……我……”楊蓮亭怒道:“你什麼?”東方不敗道:“我已盡力而為,他們……武功都強得很!”突然身子一晃,滾倒在地。任我行怕他趁機躍起,一劍斬上他左腿。
東方不敗苦笑道:“任教主,終於是你勝了,是我敗了。”任我行哈哈大笑,道:“你這大號,可得改一改吧?”東方不敗搖頭道:“那也不用改。東方不敗既然落敗,也不會再活在世上。”他本來說話聲音極尖,此刻卻變得低沉起來,又道:“倘若單打獨鬥,我不會敗給你。”任我行微一猶豫,說道:“不錯,你武功比我高,我很佩服。”
東方不敗道:“令狐沖,你劍法極高,但如單打獨鬥,也打不過我。”令狐沖道:“正是。其實我們便四人聯手,也打你不過,只不過你顧著那姓楊的,這才分心受傷。閣下武功極高,不愧為‘天下第一’,在下十分欽佩。”東方不敗微微一笑,道:“你二位能這麼說,足見男子漢大丈夫氣概……”令狐沖這時卻搖搖頭道:“東方教主,我並非男子。”東方不敗聞言大為詫異。
令狐沖嘆了一聲,續道:“東方教主,初見你時,我自彆扭得緊,現下我想明白了,這是為什麼。”東方不敗自嘲般笑道:“為什麼,自然是因為我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不。”令狐沖打斷道:“我令狐沖自行走江湖,時常被人認為男子,然則我也從來不去辯解,可若是對方問起,我自也從不隱瞞,俱都以實相告。我自戀慕我的小師妹以來,多次想過自己若是男子,那便好了。甚至小師妹愛上我林師弟後更是忿忿不平,為什麼,為什麼我偏偏不是男子!若我不是女子,那麼小師妹必然不會移情林師弟,可是直到近來,我卻想通了。我是女子,這卻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了。”她說著,轉頭看向盈盈,將她手輕輕一握:“我若一直只是糾結於男女之別這等無聊之事,一直寄希望於改變自己去取悅他人,不能正視自己,不但盈盈,只怕沒什麼人能夠看得起我了。我此時能以女子身份,與盈盈相知相守,實是這一生最滿足之事。”令狐沖堅定道,一旁盈盈滿臉熱切瞧向她。
東方不敗聽了令狐沖這席話,大受觸動,忍不住苦笑道:“是,是。……唉,冤孽,冤孽。我練那《葵花寶典》,照著寶典上的秘方,煉丹服藥,自……唉,漸漸的鬍子沒有了,說話聲音變了,性子也變了。我從此不愛女子,把七個小妾都殺了,卻……卻把全副心意放在楊蓮亭這鬚眉男子身上。我也時常想著,倘若我生為女兒身,那就好了。錯了,都錯了……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請……請你瞧在我這些年來善待你大小姐的份上……”任我行問道:“什麼事?”東方不敗道:“請你饒了楊蓮亭一命,將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任我行笑道:“我要將他千刀萬剁,分一百天凌遲處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腳趾。”東方不敗怒叫:“你……你好狠毒!”猛地縱起,向任我行撲去。
他重傷之餘,身法已遠不如先前迅捷,但這一撲之勢仍凌厲驚人。任我行長劍直刺,從他前胸通到後背。便在此時,東方不敗手指一彈,繡花針飛了出去,插入了任我行右目。任我行撤劍後躍,呯的一聲,背脊撞在牆上,喀喇喇一響,一堵牆給他撞塌了半邊。盈盈忙搶前瞧父親右眼,只見那枚繡花針正插在瞳仁之中。幸好其時東方不敗手勁已衰,否則這針直貫入腦,不免性命難保,但這隻眼珠恐怕終不免廢了。
盈盈伸指去抓繡花針的針尾,但鋼針甚短,露出在外者不過一分,實無著手處。她轉過身來,拾起東方不敗拋下的繡花繃子,抽了一根絲線,穿入針鼻,拉住絲線,向外一拔。任我行大叫一聲。那繡花針帶著幾滴鮮血,掛在絲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