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帶著盈盈,又到各處去查察一遍,連天琴峽嶽不群夫婦的居室也查到了,始終不見一人。令狐沖道:“這事當真蹊蹺,往日我們華山派師徒全體下山,這裡也總留下看門掃地之人,怎地此刻山上一人也無?”
盈盈道:“姊姊,這華山之上,有一處地方和你大有干係,你帶我去瞧瞧。”令狐沖道:“嗯,你說的是思過崖。好,咱們去看看。”微微出神,說道:“卻不知風太師叔是不是仍在那邊?”當下在前帶路,徑赴思過崖。這地方令狐沖走得熟了,雖路程不近,但兩人走得甚快,不多時便到了。
上得崖來,令狐沖道:“我在這山洞……”忽聽得錚錚兩響,洞中傳出兵刃相交之聲。兩人都吃了一驚,快步奔近,跟著聽得有人大叫一聲,顯是受了傷。令狐沖拔出長劍,當先搶過,只見原先封住的後洞洞口已然開啟,透出火光。
令狐沖和盈盈縱身走進後洞,不由得心中打了個突,但見洞中點著數十根火把,少說也有二百來人,都在凝神觀看石壁上所刻劍招和武功家數。人人專心致志,竟沒半點聲息。令狐沖和盈盈聽得慘呼之時,料想進洞之後,眼前若非漆黑一團,那麼定是血肉橫飛的慘烈搏鬥,豈知洞內火把照映如同白晝,竟站滿了人。後洞地勢頗寬,雖站著二百餘人,仍不見擠迫,但這許多人鴉雀無聲,有如僵斃了一般,陡然見到這等詭異情景,不免大吃一驚。
盈盈身子微向右靠,右肩和令狐沖左肩相併。令狐沖轉過頭來,見她臉色雪白,眼中略有懼意,便伸出左手,輕輕摟住她腰。只見這些人衣飾各別,一凝神間,便瞧出是嵩山、泰山、衡山三派的門人弟子。其中有些是頭髮花白的中年人,也有白鬚蒼蒼的老者,顯然這三派中許多名宿前輩也已在場,華山和恆山兩派的門人卻不見在內。
三派人士分別聚觀,各不混雜,嵩山派人士在觀看壁上嵩山派的劍招,泰山與衡山兩派均分別觀看己派的劍招。令狐沖登時想起,道上遇到那四名衡山弟子,說道得到訊息趕來華山,當真運氣極好,原來是得悉華山後洞石壁刻有衡山派精妙劍招,得有機會觀看。一凝神間,只見衡山派人群中一人白髮蕭然,呆呆地望著石壁,正是莫大先生,令狐沖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拜見。
忽聽得嵩山派人群中有人厲聲喝道:“你不是嵩山弟子,幹嗎來瞧這圖形?”說話的是個身穿土黃衫子的老者,他向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怒目而視,手中長劍斜指其胸。那中年人笑道:“我幾時瞧這圖形了?”嵩山派那老者道:“你還想賴?你是什麼門派的?你要偷學嵩山劍法那也罷了,幹嗎細看那些破我嵩山劍法的招數?”他這麼一呼喝,登時便有四五名嵩山門人轉過身來,圍在那中年人四周,露刃相向。
便在此時,泰山派中忽然有人大聲喝道:“你是誰?穿了我泰山派的服飾,混在這裡偷看泰山劍法。”只見一名身穿泰山派服飾的少年急奔向外。洞門邊閃出一人,喝道:“站住了,什麼人在此搗亂?”那少年挺劍刺出,跟著疾衝而前。攔門者左手伸出,抓他眼珠。那少年急退一步。攔門者右手如風,又插向他眼珠,那少年長劍在外,難以招架,只得又退了一步。攔門者右腿橫掃,那少年縱起閃避,砰的一聲,胸口已然中掌,仰天摔倒,後面奔上兩名泰山派弟子,將他擒住。
那時嵩山派中已有四名門人圍住了那中年人,長劍霍霍急攻。那中年人出手凌厲,但劍法不屬五嶽劍派,幾名旁觀的嵩山弟子叫了起來:“這傢伙不是五嶽劍派的,是混進來的奸細。”兩起打鬥一生,寂靜的山洞之中立時大亂。
令狐沖心想:“我師父招呼這些人來此,未必有什麼善意。我去告知莫師伯,請他率領門人退出。那些衡山派劍招,出洞之後讓我告知他便了。”輕聲對盈盈說了,便挨著石壁,在陰影中向莫大先生走去。只走出數丈,忽聽得轟隆隆一聲大響,猶如山崩地裂一般。
眾人驚呼聲中,令狐沖急忙轉身,只見洞口泥沙紛落,她顧不得去找莫大先生,急欲奔向盈盈,但眾人亂走狂竄,刀劍急舞,洞中塵土飛揚,瞧不見盈盈身在何處。她從人叢中擠了過去,閃身避開幾次橫裡砍來的刀劍,搶到洞口,不由得叫一聲苦,只見一塊數萬斤重的大石掉在洞口,已將洞門牢牢堵死,倉皇一瞥之下,似無出入的孔隙。她大叫:“盈盈,盈盈!”似乎聽得盈盈在遠處答應了一聲,卻好像是在山洞深處,但二百餘人大叫大嚷,沒法聽清,心想:“盈盈怎地反而到了裡面?”一轉念間,立時省悟:“是了,大石掉下之時,盈盈站在洞口,她不肯自己逃命,只掛念著我。我衝向山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