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忽道:“姊姊,你在這裡陪著她,提防壞人又來加害。爺爺等著我呢,我這可要去啦。”儀琳急道:“不!你不能走。我一個人怎能耽在這裡?”曲非煙笑道:“令狐沖不好端端在這裡麼?你又不是一個人。”說著轉身便走。儀琳大急,縱身上前,一把抓住她左臂,情急之下,使上了恆山派擒拿手法,牢牢抓住她臂膀,道:“你別走!”曲非煙笑道:“哎喲,動武嗎?”儀琳臉一紅,放開了手,央求道:“好姑娘,請你陪我。”曲非煙笑道:“好,好!我陪著你便是。令狐沖又不是壞人,你幹什麼這般怕她?”
儀琳稍稍放心,卻不答她話,只道:“對不起,曲姑娘,我抓痛了你沒有?”曲非煙道:“我倒不痛。令狐沖卻好像痛得很厲害。”儀琳一驚,掠開帳子看時,只見令狐沖雙目緊閉,已自沉沉睡去。她伸手探她鼻息,覺得呼吸勻淨,正感寬慰,忽聽得曲非煙咯地一笑,窗格聲響。儀琳急忙轉過身,只見她已從窗中跳了出去。
儀琳大驚失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走到床前,說道:“令狐師姊,她……她走了。”但其時藥力正在發作,令狐沖昏昏迷迷的,並不答話。儀琳全身發抖,說不出的害怕,過了好一會,才過去將窗格拉上,心想:“我快快走吧,令狐師姊倘若醒轉,跟我說話,我怎麼對她才好?”轉念又想:“她受傷如此厲害,此刻便是一個小童過來,隨手便能致她死命,我豈能不加照護,自行離去?”黑夜之中,只聽到遠處深巷中偶然傳來幾下犬吠之聲,此外一片靜寂,妓院中諸人早已逃之夭夭,似乎這世界上除了帳中的令狐沖外,更無旁人。
她坐在椅上,一動也不敢動,過了良久,四處雞啼聲起,天將黎明。儀琳又著急起來:“天一亮,便有人來了,那怎麼辦?”她自幼出家,一生全在定逸師太照料之下,全無處世應變的經歷,此刻除了焦急之外,想不出半點法子。正慌亂間,忽聽得腳步聲響,有三四人從巷中過來,四下俱寂之中,腳步聲特別清晰。這幾人來到群玉院門前,便停住了,只聽一人說道:“你二人搜東邊,我二人搜西邊,倘若見到令狐沖,要拿活的。她身受重傷,抗拒不了。”
儀琳初時聽到人聲,驚惶萬分,待聽到那人說要來擒拿令狐沖,心中立時閃過一個念頭:“說什麼也要保得令狐師兄周全,決不能讓他落入壞人手裡。”她下意識裡,卻仍是將令狐沖視為奮不顧身,相救自己的五嶽師兄。儀琳主意一打定,驚恐之情立去,登時頭腦清醒了起來,搶到床邊,拉起墊在褥子上的被單,裹住令狐沖身子,抱了起來,吹滅燭火,輕輕推開房門,溜了出去。
這時也不辨東西南北,只是朝著人聲來處的相反方向快步而行,片刻間穿過一片菜圃,來到後門。只見門戶半掩,原來群玉院中諸人匆匆逃去,開啟了後門便沒關上。她橫抱著令狐沖走出後門,從小巷中奔了出去。不一會便到了城牆邊,暗忖:“須得出城才好,衡山城中令狐師兄的仇人太多。”沿著城牆疾行,到得城門口時,天已破曉,城門已開,便急躥而出。
她一口氣奔出七八里,只是往荒山中急鑽,到後來再無路徑,到了一處山坳之中,四下無人,才心神略定。她低頭看令狐沖時,才見她已經醒轉,臉露笑容,正注視著自己。
她突然見到令狐沖的笑容,心中一慌,雙手發顫,失手便將她身子掉落。她“啊喲”一聲,急使一招“敬捧寶經”,俯身伸臂,將她托住,總算這一招使得甚快,沒將她摔著,但自己下盤不穩,一個踉蹌,向前搶了幾步這才站住,說道:“對不住,你傷口痛嗎?”令狐沖微笑道:“還好!你歇一歇吧!”
儀琳適才為了逃避青城群弟子的追拿,一心一意只想如何才能使令狐沖不致遭到對方毒手,全沒念及自己的疲累,此刻一定下來,只覺全身四肢都欲散了開來一般,勉力將令狐沖輕輕放上草地,再也站立不定,一跤坐倒,喘氣不止。
令狐沖微笑道:“你只顧急奔,卻忘了調勻氣息,那是學武……學武之人的大忌,這樣挺容易……容易受傷。”儀琳臉上微微一紅,又臉色一暗,說道:“多謝令狐師……師姊指點。師父本來也教過我,一時心急便忘了。”頓了一頓,問道:“你傷口痛得怎樣?”令狐沖道:“已不怎麼痛,略略有些麻癢。”儀琳大喜,道:“好啦,好啦,傷口麻癢是痊癒之象,想不到竟好得這麼快。”
令狐沖見她喜悅無限,心下也有些感動,笑道:“那是貴派靈藥之功。”忽然間嘆了口氣,恨恨地道:“只可惜我身受重傷,致受鼠輩之侮,適才倘若落入了青城派那幾個小子手中,死倒不打緊,只怕還得飽受一頓折辱。”儀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