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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項大驚失色:“這……這話從何講起?”
昀光道:“從何講起?從老奴侍奉先帝二十八年,自詹事府,咱家見過多少太師,太傅,太保帝師,他算是個什麼東西?平常人爾,心裡亦不過是有點鄉下人的小算計,竟也敢在咱家面前拿大?咱家不願意搭理他而已!也就是你把他看成個好的,咱家心疼你孤獨,當他是個玩意兒……”
昀光還未說完,馮裳坐在地上呵呵的笑了起來:“呵呵……哈哈,真是好笑了,誰不知道爹生娘養,誰不是父母骨血,我們這些賤民在你們這些富貴人眼裡,竟是玩意兒,也是,也亦不過是玩意兒!”
昀光吐了一口吐沫恥笑道:“難道不是,怎麼,就憑你這樣的,還想整個擁立之功麼?”
馮裳也是豁出去了,他看看一臉焦急而惶惶然的趙元項,微微搖頭之後坐在地上恥笑道:“就憑他?骨頭都折了的貨色,還擁立之功?你這老賊想得倒美!”
昀光聞聽之後,看看頓時驚訝的趙元項,心裡也是嘆息,他道:“是呀,想得美啊,咱家這些年苦巴巴的煎熬,可熬來熬去,就等著這個貪生怕死的有點出息,誰能想到呢,小鷹斷了一回翅膀,他就不愛飛了!這可怎麼辦呢?”
趙元項如蒙雷擊,喃喃的道:“先生?阿叔……”
這世上最愛自己,最護著自己的人,竟是這樣看他的麼?
誰去管趙元項的心裡受了多大傷害,那昀光此時卻看得馮裳順眼了些,他盤腿直接坐在馮裳面前道:“咱家早就不指望他了,說說吧,別動心眼子,別攪花花腸子,咱家這雙老眼可帶著鉤子呢!”
馮裳扭轉身體看看他道:“呵……說啥?”
昀光眨巴下眼睛:“該說啥,說啥?就說說你家那隻老狗!”
馮裳聞聽大怒,一巴掌力道足足的耳光子頓時呼了出去,當下打的昀光那張老臉一歪,脆生過後,昀光竟沒有反抗,他笑眯眯的扭頭看著馮裳,嘴角有一絲鮮血留下,那血在牛油蠟燭搖晃的光暈襯托下,臉顯得格外猙獰,笑容分外可怖。
“呸!你才是老狗!”
昀光呵呵的笑了一聲:“咱家可不是就是一隻苟延殘喘的老狗,你家那隻竟是個有福氣的!”他怪笑著:“桀桀……桀桀……哎呀,萬沒想到,世間竟有你這樣的人,那老狗有福分啊,誰能想到呢,咱家這輩子看的人多了去了,竟也沒想到有你這樣的,說說吧,你家……”
他見馮裳又要舉巴掌,便住了口,摸摸自己的下巴,張張嘴,微微搖頭笑著道:“得了,甭浪費時候了,都到了這會子,再鬥來鬥去就沒意思了,你想報仇,咱家也想報仇,說起來,你我目的是一樣的,鬥來鬥去就沒意思了!坦白說,小崽子,動心眼兒咱家可是你祖宗!你信不信?”
竟不是想擁立自己麼?趙元項已然魂魄都飛了出去,這些年……他們竟是騙自己麼?
他喃喃的道:“阿叔……先生?”
坐在地上的兩人並不理他,馮裳也沒看趙元項,他只是指著天承帝的靈牌問:“這人值得你這樣?”
昀光回頭看了看,竟是滿眼溫情,他輕輕笑了下道:“值得,太值得了,你是沒見過咱家的先帝爺,你是沒見過咱家先帝爺馬上馳騁的風姿……”他想起什麼來的想了一下後道:“咱家是什麼玩意兒,少雞丟蛋的下賤玩意兒,咱家……我……”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抬頭拍拍馮裳的肩膀嘆息了一下道:“而今,已然是絕路了啊,再不替他說話,這世上誰還能記得他呢?這天下,天下人都忘記了!這本就是咱家先帝爺的天下,位置上那個討便宜的狗東西,他算什麼?那降世錄裡隻字未提他……咱家的先帝才是天命所歸!合該被護帝星庇護!他才是降世錄裡奉天承命合該承繼大統的真血!真血!!!”
昀光撕心裂肺的吼著……
此時,馮裳反倒不急了,他託著下巴看著這個入了魔道的老太監,心裡一片淒涼,竟也有這樣的人麼?和自己一樣的人……
牛油蠟燭晃了一下燈花兒,昀光喊啞了嗓子,終於不叫喚了,只是坐在那裡劇烈的喘氣兒……
馮裳靜默了一會,慢慢開口道:“我阿父不識字兒,也從未在淑華宮當過差……他……他壓根沒機會見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降世錄》那樣的寶貝兒……”
什麼……
昀光眼神一閃,伸手一把撈起馮裳的衣襟呼吸急促的問:“你說什麼?”
馮裳慢慢的站了起來,起來後,他低下身軀,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