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巖端起酒杯看看他……
三更,元秀跟顧昭坐在燈下看帳,賬目是歷年絕戶郡的調撥米糧,布匹,耕牛,人員損耗,這些年絕戶郡還在緩慢的遷,人員不滿,土地無人耕種,耕種出來的都用於內耗,朝廷並不收稅,非但不收一直是貼補。
如今這裡還是浮帳,遷丁司那邊四屋子賬目呢。
早先顧昭管起遷丁司起,便用了以前的見識與辦法,國家統一供給米糧布匹,絕戶郡經濟獨立,自管自銷,每個壯丁每年吃多少,穿多少都是憑票換的,這裡用的錢糧損耗有一多半是顧昭內庫出的。
屋子裡,算盤珠子劈啪作響,十幾個趙元秀帶來的內房賬房先生在打算盤珠子。熬了半宿,賬目看到實在不入眼了,周身睏乏了,顧昭這才活動下脖子,看看那邊依舊低頭的元秀道:“叫下廚隨意煮點墊吧墊吧,睡吧!”
元秀點點頭,看看下面道:“封帳,明日辰時二刻再來!”
那底下鬆了一口氣,拿了鐵尺壓了賬目,停了算盤子,將硯臺蓋了蓋子防幹,素手都倒退了出去。
父子倆起來披了衣裳在院子裡走動了一會,覺著關節活絡了,見下面提了食盒去了廂房,又聽老爺子打發人來問安,顧昭應付了一下與元秀到了廂房吃去。
此時,廂房挑了十幾盞燈籠,將屋內照耀如白晝一般,元秀進去擺擺手道:“那裡用的了這麼些!取六盞下去,往郡公爺屋裡送兩盞,把我的安神香給郡公爺燒一塔……”
顧昭拒絕:“我不愛那香氣,趕緊趁熱吃吧。”
他倆不是個奢靡的,因此下廚只做了入口的湯食與兩樣小菜,溫了饅頭,二人費了精神,因此吃了補氣湯,吃罷,新仔帶了人端了兩個膝蓋高的木盆進屋。
這盆子是按照顧昭的設計做的,盆深,上面有蓋子,露著兩個腿粗的眼,將配好的藥材包放進去,那滾水澆開,除錯好水溫,顧昭與元秀這才下足,蓋了蓋子。
兩個小奴拿著布錘進屋,元秀笑了:“我才多大,不用這些,你們下去吧。”
新仔帶著人下去,屋內就剩他們爺倆。
顧昭泡了一會,這才舒服的嘆息了一聲:“嗯……我大哥後日走,我就不去了。”
元秀愣了一下,頓時一臉喜色:“真的?”
顧昭點頭:“嗯,本就是可去可不去,這是你爹疼我,看我哥哥老了,怕他以後與兄弟們見不到了。我才多大,也有機會呢,我跟你去青州吧,畢竟……李永吉他們是我的人,我也真想看看他們是怎麼辦的差……”
正說著,院門外咣噹一聲,問是誰?門口有太監用尖細的聲音回話:“回郡公爺,是那邊的孩兒們不懂規矩,踩了警板子,說是……問您歇下了沒。”
顧昭低頭失笑,半天抬頭道:“這個點兒還不歇?去熄了燈,插了門,就說歇了……”
那邊應了一聲,很快的,這邊廊下齊排的大燈都挑了去,只留下巡路用的皮燈朦朧著亮著。
“你看見沒?我也是有人管的,別看你家宗室人不少,我家這勞心勞力的一大堆兒,明兒你爹討厭人了,我站起來就走,天南地北的,想去哪裡都有人收留心疼。”
元秀低頭失笑,自己開啟蓋子,岔開腿晾乾:“兒才不管你們的事兒,也是兒時運不好,次次受你們的夾板氣……”
顧昭不說話,只是在那邊笑,他看著元秀這張臉,小半天才道:“你說,你爹人模人樣的,你長得卻不如他。”
元秀翻翻白眼:“聽孫總管那會說,我長得多像我母親。”
“那就對了,長你爹那樣,半點好處都沒!”
“來的時候,仿若聽到定嬰那邊說,要往宮裡送人呢……”
說到這裡,元秀停話小心翼翼的看下顧昭,其實,他心裡卻真的將小爹當成母親的,這一生,對他最好的,肯摟著他睡的,為他勞心勞力的,就是小爹爹了。他也是不希望自己兄弟姐妹多了的,如今他大了,也的確有了自己的心眼兒。
顧昭知道元秀想什麼,也不去順著他話,只岔開道:“你說這人心是怎麼長的,當年李元吉他們看上去都是個好的,可如今你看看,一出去就海闊天空的,這遨遊的都收不住邊際,若是明兒莊成秀那些人知道了,又是個事兒,怕是告我的又能疊三尺高的摺子。”
抻抻懶腰,趙元秀站起來在屋裡溜達了兩圈:“他們不是就幹這個的麼,君明臣良,都俞成治,比齊遠景他們強多了,那些個畜類窺視人主意向,隨意變亂是非……小爹爹……”
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