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濟友何其毒也。”全然忘了自己下令處死馬濟友全家時的快意。
雖然得知馬濟友之策,錢涉燁卻一籌莫展,無法為御。經馬濟友逃走之後,他對於朝中將士都懷疑忌,將士也內心不自安。凡行軍布伍,都由內宮出來的太監充當監軍使,這又令為將者無法隨機應變,故此在與陳國的邊境衝突中屢戰屢敗,將士怨聲載道,錢涉燁為安眾心,也頗斬殺了些膽怯懦弱的監軍使以解將士怒氣,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洪國處於風雨飄搖之際,蘇國也好不到哪去。失去了豐腴甲於天下的清桂,而貢奉北方強鄰嵐國的歲幣卻不見減,再加上李均用鳳九天之計,將清桂征戰中先後戰歿的蘇國將士遺骸盡數歸還,數以十萬計的軍士之家哭天搶地等待撫卹。本來頗為富足的蘇國國庫為之一空,度支日漸捉襟見肘,官府不得不加重於百姓的賦斂,又激得各處百姓小規模暴亂不斷,朝中欲征討則缺兵少將,欲姑息則愈演愈烈,焦頭爛額的李構在親政不足三月之後,便又將這一切丟給了吳恕。
而吳恕雖然舉世皆知的大奸臣,卻絕非無能之輩。他先以“以賊制賊”之策,收買分化了暴亂的百姓,將之一一殄滅,又親自出使嵐國,與嵐國定了密約,在貢奉歲幣之上求得諒解,雖然面臨和平軍的強大壓力,卻暫時算安穩下來。
與此同時,南方淮國的凌琦以借屍還魂之計,在恆國內將過去數十年中為恆國所滅的諸國一一復建,令恆國四處起火,他再蠶食鯨吞,用了年餘時間便將若大一個恆國肢解殆盡,緊接著便又向自己扶持起的小國下手,已統合了大半個南神洲,國勢之盛,遠勝於柳光為帥時的恆國。令人意外的是,他並不曾急於北上,而是陳重兵於國境以觀時局,在後方則講文修武,與民生息。其為人虛心納諫,為政寬和,若非對“幽冥宗”這教派優禮有加,實在是難得的好君主。
而神洲諸國中最為廣闊的嵐國,卻失去了進取之心。嵐國地處極寒之地,地域雖廣,人口倒不過與蘇國相當,國內富有金礦,又有蘇國年年貢奉的歲幣,再加上除去了陸翔這心腹大患,君臣上下都頗為志滿。
此時李均因征討倭賊之事名聲大作,如果說以前他在神洲各國各族心中,不過是乘勢而起的一處割據勢力話,那麼現在,他已是關係神洲人望的重要人物。千載以來與倭人的血海深仇,在李均手中得到報復,先前對李均佔據尚頗有反感的清桂百姓,如今則覺得在李均治下的他們有著特殊的榮譽。
李均在得到郭雲飛帶來關於淮國的情報之後,對於淮國的局勢也極為重視起來,從長遠來看,與凌琦在軍陣之前交手不可避免,而李均是欠凌琦一個人情的,這人情如何還法,李均心中也是無數。
好在此乃遠憂而非近慮,李均更重要的是推廣鳳九天策劃的平衡之政。蘇白在蘇南三郡任那三南都司,推行新政雖然遇上不小麻煩,比如他任命的地方官吏習慣於將地方的刑獄訴訟也納入自己管協之中,而所設的納言使卻連著一個月也收不到一句百姓建議,地方士族對提高商人與作坊主地位,讓商人作坊主與他們一起商議各的規則也頗為不滿。
好在蘇白狂則狂矣,做事卻極有魄力,他深知百姓不至納言使處建議,無非是以為納言使如官府前的鼓,不過是作個樣子。因此他令況涯尋了個人來,提出一個極為合理卻極微小的建議——在下治各城之中都建上廁所,以備路人內急,絕隨地便溺之害。納言使早晨得這建議,下午快使便將蘇白決定傳至各城,各城主管雖然覺得不雅,卻也無由推拒,一時間蘇白納言修廁所成了坊肆民間笑談。但百姓卻相信了納言使有言必應的承諾,再聞得那進言者以此一言得了數十金幣的獎賞,幾乎一夜之間,各處納言使便為來獻言者所包圍了。
但這不過是第一步,蘇白接下來在這進言者之中挑出那些言之有物思路清敏者,禮聘為三南都司府納言使參事,敲鑼打鼓送他們在城中巡遊以彰其名,他們平日裡各務其業,閒暇之時便於百姓中採風觀禮,每有得失便至城中納言使處將之收錄,每半年選不誤農時際請眾人一起合議。蘇白除去給這些納言使參事們榮耀之外,還於合議之時發放車馬錢,數目雖不算多,但對於一些家境貧寒的納言使參事卻價值不菲。也正是因此,不足一年,三南都司轄區內向上建言便成風氣。
但隨之而來,建言者便少了,蘇白在與鳳九天書信探討之後,以為並非上言者無事可說,而是一些關係重大之事建言者不敢說,或者畏懼當事者權勢,或是擔憂事不濟有後患。
鳳九天回信中建議:“法不為民所知,故有胥吏亂法者;權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