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舒了口氣,輕聲勸道,“卿嫁給朕,不就是因著忠君愛國,對朕並無男女之情?”
他竟是知道的?他究竟知道多少?烏雅羽訝然,心中一陣涼意,“皇上的意思是,讓民女因著忠君愛國,應了皇上的媒?”
狄螭沉默的看著那雙媚眸裡複雜的神情,忽道,“朕右耳上有個蟲,卿給朕吹了去。”
烏雅羽莫名其妙的湊前看了一眼,“哪有……”
“朕說有就有。抗旨不尊至少要抄三族!”狄螭惡聲道。
“難怪皇上要將我們芽兒貶出宮。否則豈不是連狄家都要抄了?”烏雅逍側頭對蒼桖涼涼道。
“抄了好!全扒光了抽鞭子!”蒼桖小聲咕噥,卻不敢大聲讓眾人聽見,怕烏雅逍手上又使詐。
烏雅羽明知這帝王是空言戲弄,終究不明白他心中有什麼盤算,湊了唇過去,作勢吹氣。忽覺他冰冷柔軟的唇悄悄貼上了自己耳朵,頓時僵在那裡,雙目含淚的盯著他幾日之間竟已染上霜雪之色的髮鬢。
只聽那帝王在耳畔,用極低的聲音訴說,“朕對卿有情,卿當知曉。可皇室容不下你,無論朕有多不捨,終究要念著你的平安,念著四國萬千百姓的平安,念著狄家一家老小的平安。卿卿,朕便是再冷酷無情,終究是人。狠的下心送你離開,容得下別的男人與你白首,又怎麼能強迫將你許給你不喜歡的人?只要朕活著,你願如何便如何,朕總是拼盡全力也要保你們。可今日這情勢……朕實在已是……”說到此,終究只是輕嘆,沒有直言,“卿有所不知,子遠身世頗為複雜。朕愛惜他人才,用他,實是鋌而走險。本想著總還有幾年可為,到時當已化險為夷。沒成想……卿卿,若朕不在了,只怕他……難有善終。朕不逼你,朕捨不得啊……今日給你們做媒,只為記錄在冊。世情萬變,朕這一步棋,將來或者能救他於萬劫不復,能給許多人留一線生機……也許不多久你就會懂得,到時,你可自行衡量用或不用。不……朕還是希望你永遠也不要懂得的好……但願莫要走到那一步……”
烏雅羽早已哽咽難言,火燙的淚珠落在狄螭的肩頸上。
狄螭幽幽嘆息,“紫微隕淚,朕怕也到時候了。卿的簪子,便讓朕帶走吧?朕……盼它能帶朕回那日午後的御花園、夜晚的無雨宮,永遠留在那裡……”
“臣妾也想……”烏雅羽嗚咽,“皇上……臣妾也想!”
“卿萬莫做如是想。卿的未來,當有更快樂的時刻。”帝王的聲音逐漸的低弱下去,斷斷續續,幾不可聞,“況……回不去的……只是奢望……其實……已習慣……清冷……寂寞……羽……卿卿……我……我只盼你……驚濤駭浪中……平安……喜……喜樂……”
貼在耳畔翕動的唇瓣,再沒了動靜。輕輕吹拂在髮鬢的氣息,已是微弱的難以察覺。
烏雅羽驚顫呼喚。
眾人聞言頓時圍攏過來,貴和大聲喊陳太醫。一片嘈雜中,烏雅羽被擠出人群,立在那裡,拼命的用袖子抹著止不住的淚水,只想著他那句“紫微隕淚”的戲言,恨那落個不停的淚滴。
“皇上這是昏過去了。”陳太醫道。
眾人皆鬆了口氣。
卻聽老太醫大喝,“莫要以為昏過去便‘無礙’!能不能再醒過來,卻難料!”
廖遠趕緊把陳非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太醫,皇上他……究竟如何了?可不要真應了你之前所說,只有三、五月……”
“三、五月?依目下情形,三、五日怕也沒有了……”陳非閉目哀嘆,“適才當是迴光返照。他……他自己心裡也明瞭,叫你們來,是在安排身後事了……”
烏雅羽離的近,蒼桖和烏雅逍又耳音極靈。故此,陳非聲音雖低,可除了一心侍候紋平帝的貴和,和年紀幼小的狄御狄徻,其餘人都聽到了太醫的診斷。
烏雅羽聞言,倒退了兩步,顫聲對烏雅逍道,“我去找杜圔!我回來之前,大哥萬萬要保住皇上一口氣。”
“不可!”烏雅逍厲聲道,“他的為人你清楚。莫說他必然不肯,即便他肯,逆天行道,你可知他會要求什麼?!以皇上的脾氣,必然不會願意接受!”
“這事我自會辦好,無需皇上費心。”烏雅羽說完,便轉身向殿外跑。
“芽兒!”烏雅逍想追上去阻止,可回首看了看榻上帝王,終究只是咬牙對廖遠道,“我此時離不開皇上左右。芽兒外柔內剛,你跟著她,莫要讓她做傻事!”
第二十六章
廖遠本聽那兄妹兩個的對話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