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臉皮來撒嬌,總算保住大耳一條小命,可也僅限於此了。
雲氏哭道:“姑娘家落了疤可怎麼好?手腕上這樣明顯的地方,便是袖子也難遮住……”更關鍵的是如今連破傷風疫苗都沒有啊!
鄭叔茂沉下臉,道:“到底是野物,野性難馴!”
鄭昂咬牙:“狐性狡猾,無情無義,白餵了它那麼些蔬果肉乾。”
鄭老侯爺老當益壯,舞著長棍將鄭叔茂、鄭昂和鄭晏挨個揍了一頓。“早幹嘛去了?哦,孩子死了,你來奶了,馬後炮耍得比哪個都溜。瞞著老子弄這麼一禍害養團姐兒身邊,虧了這回咬的是手腕子,要是咬了喉嚨口,我看你怎麼向……交代!”老侯爺吊起眼睛深深看了鄭叔茂一眼,“鏘啷 ”一聲將棍子扔到地上,給大耳下了最終判決:“把嘴綁上,連籠子一道送莊子上去!”
阿團很想哭,兩隻皮球都給大耳帶去了,可莊子上的人會好好待它嗎?
接連兩晚,阿團都夢到大耳悽慘死去的模樣。第一次是被剝了皮,一個馬臉矮胖的農村婦人將毛絨絨的淡黃皮子圍在頸邊,笑眯眯地問阿團“好看不”;第二次是被煮了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彪形大漢單腳踩在剔光肉的骨頭堆上,剔著牙嘟噥道“狐狸肉真柴”。
鄭晏更想哭,隨父親出了一趟門,給溫公子的餞別禮沒挑到合適的,一回家,嬌憨可人的妹妹傷了,活蹦亂跳的狐狸飛了,雞飛蛋打,什麼都沒落下。
溫同禮名落孫山之後,沒有多加糾纏,放榜第二天便去碼頭上訂了船。
他從來了侯府就一直安安靜靜唸書,從沒生過事。阿團不過見過他一回,隱約記得是個寡言陰鬱的男子,面板略黑,薄唇下垂眼,手背上的黑長汗毛很顯眼。鄭宜君也很快打點好了行囊,先隨溫同禮回一趟老家鹽湖,再去地方上與溫同義會合。
鄭宜君一家來去低調,像一塊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承平侯府濺起一個不大不小的水花,很快便消弭於無形了。
與此相反的是馮氏。
鄭伯榮色心一時起,相當於把她的臉扇腫了。馮氏哼哼唧唧地在病榻上纏綿了兩個來月,眾人還沒從苦情戲中回過神來,大房突然爆出個驚天大雷:小十年不孕不育的馮氏,老蚌懷珠了。
第二十三章·所謂三朝回門
“這不能夠啊。”阿團痛快地仰脖灌完一碗藥,張口含住畫屏遞過來的蜜餞,疑惑道:“四個月的身孕吶,豈不是在大姐出嫁前就有了?她自己不知道?大夫也看不出來?”
旁的丫鬟婆子都被阿團打發出去了,門窗半敞,流螢帶著兩個小丫鬟若無其事地坐在門前不遠處做針線。
畫屏露出個神神秘秘的笑,壓低了聲音湊到阿團耳邊:“瞞著唄!連每個月的換洗停了都沒人知道,月事帶只經了錦繡一個人的手。王大夫嘛,又不是府裡常用的,聽說是個好這個的……”畫屏做了摟銀子的手勢,聲音輕快,隱隱有些揭破隱事的亢奮:“什麼病得下不了床,都是障眼法!要不是太夫人身邊的邱媽媽眼尖,到現在還沒揭出來呢!”
阿團懶洋洋地託著下巴,不怎麼興奮,反倒是疑惑更深了一層。“照這麼說,倒是簡單。只是……”圖什麼呢?
“姑娘。”流螢在外頭高聲喚了一聲,阿團坐直上身,抬抬下巴,示意畫屏去喚流螢進來。
畫屏掀開簾子招招手,流螢立即快步跨進來,回稟道:“姑娘,大姑娘……哦,大姑奶奶回來了。如今正在福壽堂和太夫人說話,太夫人叫夫人和姑娘都過去呢。”
鄭月璧成親是個訊號,從她開始,這一輩的女孩兒們都將陸陸續續地成為“姑奶奶”,男孩們即將成為“老爺”,上一輩的姑奶奶便榮升為“姑太太”,待鄭顯成親後,如今的四位老爺也該改口被稱為“老太爺”了。
流螢如今管著成衣,嘴上不停,手底下麻利地從朱漆百寶嵌博古人物故事立櫃裡取出一件遍地散金的銀紅對襟綢襖,回頭問道:“姑娘,大姑奶奶新嫁回門頭一遭,咱也穿喜慶點吧?”
隨後,羅扇安安靜靜地進來行了個禮,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從首飾匣子裡取出一對小巧精緻的葉形刻花白玉釵,插到阿團略略發黃的頭髮裡,又翻出不常戴的鏨長命富貴字樣的金項圈套到阿團脖子上。
兩個丫鬟不一刻便將阿團上下打點好,雲氏已在廳裡等著,眉頭微蹙。
“阿孃。”阿團心裡還有些彆扭,慢吞吞地蹭過去,雲氏照例先拿起她的手腕翻過來看。上面印著大耳的齒痕,像兩個並排的句號,因創口小,天氣也漸漸熱起來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