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條五彩穗帶,漂亮極了。
大耳當時湊近看了看,忽然弓背躍起,併攏四爪,從高處直直地砸向繡球。結果繡球玲瓏,滴溜溜地從它指縫間溜走了,倒是長長的穗帶和它身上的毛糾纏在一起,抖都抖不掉。
鄭晏倒在榻上哈哈大笑,阿團無奈,狐狸果然是狐狸,這是拿繡球當田鼠練捕獵了,指望它像狗一樣頂球跑怕是沒可能了。
大耳嘴裡發出嗚嗚地叫聲,兇狠地將五彩繡球咬了個稀巴爛。阿團便想著換個法子,改用軟牛皮包棉花,做個足球大小的。
阿團問得平和,銀燭見她沒有責怪的意思,便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智鬥狐狸的段子。
“……機靈得成精了,它就趴琴案底下眯縫著眼衝我咧嘴笑,吐小舌頭,不躲不閃的,我還當它是累了呢,慢慢地朝它走過去,結果就……就踩到了……屎……”最後一個字像彈球似的從銀燭嘴邊溜出來。
銀燭臉都綠了,一眾丫鬟俱笑彎了腰,畫屏捶著她的肩膀笑道:“我說今兒一大早你折騰什麼呢,又打水又換衣的,感情是……哎喲,可樂死我了!”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雲氏忙完了雜事,來西廂看阿團,小丫鬟們忙收了嘻嘻哈哈的笑聲,向雲氏行禮問安,只是眼角眉梢還止不住地彎著。
阿團樂不可支地向雲氏複述:“說大耳呢!它可聰明啦!”
雲氏含笑聽她連比帶劃地講,隨手拿起簸籮中的皮球看了兩眼,一隻已經完工,是以若干五邊形牛皮片縫成的圓球形,另一隻尚未收口,露出裡面軟白的棉絮,用六張方形牛皮片縫成盒狀大方塊,八個角上各綴了一顆小指甲蓋大小的青藍色碧璽珠。
雲氏怎麼看這碧璽珠怎麼眼熟,一問之下才知,竟是從鄭月璧出嫁那天,順天府尹梁大人的夫人送的步搖上拆下來的。
阿團理直氣壯地辯道:“那麼長一根釵,比我腦袋還長,怎麼戴得住。何況不當吃不當喝的,還不如拆了給大耳玩。”
“荒唐!”雲氏臉色沉下來,覓松極有眼色,輕聲招呼屋裡的丫鬟婆子出去。畫屏剛想開口代為求情,便被銀燭悄悄掐了一把攔下了,兩人都立在原地沒動,見阿團點頭,才隨著出去,輕輕將門帶上,卻也不肯走遠,一人一邊守在門口。
阿團見此略有些欣喜,隱隱覺得自己馭下有方,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雲氏見她輕佻嬉笑、不知悔改的樣子,臉更黑了一層,罵道:“還不知錯?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根釵便頂尋常人家一年的嚼用!即便這輩子運道好,投生在富貴人家,也不是叫你揮霍無度,隨意糟蹋東西的!”
大耳原本團身睡在軟榻上,陡然受了驚,嗖地一聲鑽到書案底下,發出一陣古怪的短促尖銳的咕咕聲。
“怎、怎麼了嘛……”阿團被罵傻了,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抬袖使勁抹了一把臉,把淚意和哭音全壓下去,梗著脖子道:“幹嘛那麼兇?我又不知道那破玩意兒這麼值錢!”
“還敢頂嘴!”雲氏動了怒,揚手對準肉呼呼的小屁屁狠拍了一下,“我瞧你是越活越小了,再不管教還不知道要歪到哪裡去!”
阿團又不是真的懵懂小兒,雖然不疼,但又羞又臊,一面不甘示弱地嗷嗷叫著:“好好說不行嗎?為什麼揍我……揍我屁股?我瞧你才是更年期到了!一點兒小事兒就發火!”一面撤到書案邊,扁著小嘴伸長手臂去抱受驚的大耳。
大耳蜷縮在書案下,尾巴上的毛狗尾巴草似的微微炸起,全不認人,一甩腦袋,張口就給阿團咬了一口。
雲氏慌了,一把將她抱起來,飛快地退到屋角,一面警惕地瞪著大耳,一面高聲喚人:“快!來人!請大夫!”
因這鮮血淋漓的手掌,阿團又被按到榻上結結實實地喝了三天苦藥,連鄭宜君和溫同禮的餞別宴都沒出席。
夕陽西下,初春的那點和煦的暖意隨著墜入地底的金烏褪得乾乾淨淨,晚風乍起,吹得窗紙颯颯作響。
阿團手腕上裹著白紗,懨頭耷腦地半坐在四方榻一角,下半身搭著一條杏黃色的九獅栽絨毯。“三姑姑他們走了?”
“走了。午時擺宴,申時不到就上船走了。”鄭晏垂頭喪氣地坐在另一角。“大耳送到莊子上了?”
“嗯。西郊靠近大佛光寺的小楊莊。”兄妹兩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阿團被咬傷,最氣的居然是鄭老侯爺,暴跳如雷,叫了管事的拿套繩棍棒來,要當場將大耳打死。
阿團又是哭求又是威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