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綽有餘。
他上半身靠在另一堵牆面上,飛行夾克的金屬拉鍊在月光下閃著幽幽的光。
紀棠心下警覺,手指悄悄滑到衣服後邊,握住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是她隨手攜帶的防狼棒。她面上掛著笑,故作輕鬆地說:“大哥,你這是幹啥?咱們好像不認識吧?”
她管誰都叫大哥嗎?許京眼眸一眯。這亂攀親戚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他刻意壓低聲,兇巴巴地冷哼道:“小丫頭,錢準備好了沒有?”
紀棠鬆了口氣,原來是謀財的。謀財就好,反正她身上,一毛錢也……不對!她身上有錢,要還給那個大哥的錢!她登時緊張起來,把身後的防狼棒攥得更用力了。
“大哥,我沒錢。”她苦哈哈地把自己那隻米分紅色凱蒂貓的零錢包掏出來,展示給他看,“你看,就幾個硬幣,您要就拿去吧。”話音剛落,她把錢包一拋,靈活地彎下腰,從他的腿下面鑽了過去,一陣風似的往外跑。
許京伸手在半空中接住錢包,用兩根手指捏起來看,眼梢染上幾分笑意,“和我家渺渺還真像。”
…
紀棠一通狂奔,好歹是跑回了自家樓下。
六十年代的筒子樓,牆皮已經褪了大半,露出陳舊的紅磚。時亮時不亮的路燈,在頭頂上一閃閃亂晃,終於不堪重負,咣噹一聲熄滅了。
她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男人,站在鏽跡斑斑的樓梯道旁。
“你還敢尾隨!”紀棠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麼就沒往鬧市跑呢?
她拔出防狼棒指著他,虛張聲勢地說:“你等著,這棟樓全是我熟人。我喊一聲,一群人馬上能跑出來把你逮了,你信不信?”聲線微微發抖。
這棟樓裡都是她熟人不假,可這個時間點,他們都還在外面工作,不會待在家裡。
那男人手插口袋,步步迫近。
她步步後退,“你……你別過來,我喊人了!”一直退到樓梯道,後背不小心撞到一隻花盆,發出“砰”的一聲響動。
電光火石間,那男人嚯地向她伸出手——
“啪!”她的防狼棒正好敲在他肩頭。
同時,那男人右手掌心卻多了一盆花。
“嘶……”他用左手摸了摸肩頭,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喑啞,“小野貓。”
路燈顫顫巍巍地亮回來。
紀棠望著眼前這人,驀地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大、大哥,是你呀?”
許京一手繞過她的身子,把花盆擺回原處。這姿勢,像把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紀棠不由紅了臉,不曉得是羞的,還是悔的,懊惱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早說我就不會打你了。”
“我剛剛不是問你,錢準備好沒麼?還是……”許京頓了頓,涼涼地說,“你債主太多,想不起我來了?”
紀棠爭辯道:“才不是,我從不欠人家錢的。”埋在圍巾裡的小臉,從耳尖一路紅到鼻頭,一對眼波被哈出的白氣染得霧水濛濛,臉頰氣呼呼地鼓起來,實在可愛。
許京居高臨下,趁抽回手的時候,順便摸了摸她的頭。柔軟蓬鬆,手感不錯。
他指著自己的臉,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她像是忽的想起了什麼,露出恍然的表情,“哦!”
他欣慰地點點頭,“沒錯,我……”
“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無辜地眨眨眼,“大哥,上回只問了一個手機號,我打了幾次都沒有打通。我可不是故意拖欠你錢的。”
不等許京說話,她就把他往外推開,從外衣的內建口袋裡,掏出一摞疊好小額鈔票,五塊、十塊的,塞進他手裡,真誠地一笑,“喏,還你。”
許京捏著那堆花花綠綠的零錢,哭笑不得。
她憨憨地張嘴,“你要不數數?”
“不用了。”他把錢收進口袋,“我信得過你。”
他好像終於找到了和這個小姑娘打交道的正確方式,那就是死命誇獎她,給她戴高帽,不著痕跡地順她的毛——這點和他家渺渺,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果然,紀棠得意地翹起了嘴角,看他的眼神,立馬親切了幾分。
許京說:“我在劇組看見你演戲了,演得不錯。”他把不錯倆字,發得特別重。
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驚喜中略帶疑惑,“大哥,你也在劇組工作吶?你是做什麼的,我怎麼沒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