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一塵不染的白袍早已滿是汙穢,喜淨的他卻絲毫不在意。他不停用嘶啞的聲音叫喊著,讓軍官將一隊隊潰散回營計程車卒重新組織起來,然後逼上戰場增援虞子期和項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必須要頂住秦軍的攻勢,一定頂住,否則就全完了。
兵敗如山倒,唯有強撐著一口氣才能挺到最後。
而此時此刻的李信也是如此,溫熱的液體已經模糊了他的眼角,分不清是血液還是汗液,他卻沒有時間伸手抹去,只是瞪大著眼睛努力的看著項羽的一舉一動。
他已經纏住項羽足足一個多時辰了,在著一個多時辰裡,項羽狂如風暴的攻勢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卻強撐著咬牙一招招的接了下來。失去耐心而變得狂躁不安的項羽戟法變得雜亂無章,可是卻一招勝似一招的凌厲,每戟揮下都猶如山崩石裂般。
項羽是真的急了,他赤紅著雙眼睚眥欲裂,一戟快似一戟,恨不得將身前的李信剁成肉泥。他看見李信已經滿頭大汗,看見李信口鼻之間已經溢位了鮮血,可是卻仍然不肯退讓一步。
他現在已經不想殺李信了,只想儘快的拜託他的糾纏掉馬回師,帶著他的精騎再度縱橫沙場、所向披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深陷陣中失去了騎兵最賴以為勢的速度和衝力。可是李信卻偏偏不讓他脫身,他就像一頭被觸怒了的老邁猛虎,張牙舞爪的死死糾纏住眼前的敵人,一步不肯退讓。
終於,李信由於體力不支身體微微一晃,項羽卻把握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大戟快如閃電般刺去。李信急忙縮身避開,卻已經來不及了,肋下被重重劃了一道,雖未傷及要害,卻也血如泉湧。
項羽原本以為他受了重傷必然會不支,卻見李信只是身軀搖晃一下,就如同沒事一般挺住了身軀揮槍又要廝殺,心中不由駭然。這時候他已經趁機退後數丈擺脫了李信的糾纏,微微一猶豫,心中著實不想再和這個老頭繼續糾纏,便掉馬轉頭便跑。李信也顧不上身上的血流不止,反而縱馬追趕了數十步,見項羽馬快這才罷休。
項羽急奔回軍中,立即集結精騎朝著秦軍中稀薄的地方掩殺而去,將秦軍的人牆突破。隨後又調轉馬頭殺回,仗著馬勢的衝擊一遍又一遍不停的穿插突破,每一次都能給後軍帶來數千的死傷。
李信此時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見後軍已經亂成一團在楚軍的馬蹄下不斷的被穿透,便當機立斷果斷的捨棄後軍,而是親帥前軍朝著身前的燕軍猛衝而去。
李信對血流不止的傷口彷彿毫無知覺,仍然一馬當先的衝在隊伍的最前列,長槍所至濺起一片血花,盾牌紛紛破裂,其後的的燕軍士卒慘叫不止。秦軍見老將軍如此神勇,皆是士氣大振,一些年輕的將尉更是朝著燕軍猛衝而去,生怕被別人恥笑不如年邁的大將軍。
戰場上出現奇怪的一幕,聯軍被秦軍殺的節節倒退,防線搖搖欲墜,而秦軍的後軍則被項羽的鐵騎反覆蹂躪,崩潰在即。
在遠處的城門外,在更遠處的城牆上,兩軍一樣在膠著著廝殺,只要一方先挺不住崩潰了,那必然是連鎖帶動徹底的大潰敗。
從天明到日中,最後廝殺到黃昏,聲囂綠色的大地上血流成河,和天邊的血色殘陽遙相呼應,彷彿人間地獄一般。秦軍和聯軍士兵廝殺了整整一天,都已經筋疲力盡再也奈何不了對手,虞子期的楚軍方陣緩緩後撤到大營,和項羽的聯軍連成了一線。李信的後軍已經在項羽的咆哮下徹底崩潰,而他則將陣前的聯軍徹底擊潰突入了聯軍的大營之中,掉轉過頭和增援趕來的項羽重新廝殺成一團。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雙方的大軍都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卻仍然不能給對手最後的致命一擊,此時戰場上哪怕再有數千人的新銳之軍加入,都能輕而易舉的撕開敵人的防線。
可惜秦軍和聯軍為了擊垮對手都竭盡了全力,已經再無任何的可用之兵。韓信見事已至此,再糾纏下去無非就是多損耗一些士卒的性命而已,便鳴金收兵,李信的步兵先撤入城中,騎兵和車兵交叉掩護著緩緩的後退。
聯軍此時也沒有力氣再追趕,項羽見秦軍終於撤退了心中才緩了口氣,見秦軍有了防備便也不再追擊,轉而收攏部隊退入營中。
城頭的聯軍已經死傷殆盡,剩下的一萬多殘兵見被大軍拋棄了,便棄械投降。龍且誓死不降被王歧下令射成了篩子,而英布則重傷在身被生俘。
這一場秦軍勝了,卻也是慘烈無比的勝利,守城的六萬多人死傷大半,僅殘餘不到二萬人,跟隨韓信出城的四萬車騎也死傷過半,李信的隴西大軍也折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