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獨活?”
父親回頭看了眼顫抖的大門,加大了捏住她肩膀的力度:“死很容易,活著更困難,但必須有一個人留下為其他人報仇。埃莉諾,你和我最像,你會知道該怎麼做。”
“走吧,瑪格麗特小姐。”諾曼底公爵查理緩緩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一瞬間顯得蒼老。他啞聲說:“我們會在另一個地方等你。”
曾經的埃莉諾、從此往後的瑪格麗特忍住淚水,隨著忠心的僕役迅速走入地道。她回頭看了一眼,鐵門已經急急闔上,她的喃喃在甬道中迴盪開來:“永別了。”
黑暗潮溼的地道像是沒有盡頭,除了自己和僕役的呼吸聲,瑪格麗特甚至能清楚聽到地面的動靜。路才走了一半,頭頂的公爵府便騷動起來,門被撞開,騎士的呼喝和拔劍聲亂成一片。
她聽到諾曼底公爵依舊斯文客氣的話語:“諸位晚上好,我是否有幸知曉各位的大名?”
一個沙啞而有韻味的年輕嗓音回答說:“我名為喬治·德·奧奈。諾曼底公爵,奉國王之命,現在我要逮捕您。”
“法蘭西國王腓力四世,喬治·德·奧奈。”
瑪格麗特的指甲扎入掌心,這兩個名字也隨之刻在了血肉裡。她與他們未曾謀面,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們以最恥辱的方式死去。
這是她最天真的夙願。
正因單純,這願望脆弱到一個巴掌就足以打碎。
--啪!
瑪格麗特撞倒了昂貴的大理石半身像,倒在勃艮第公爵府柔軟的手織地毯上動彈不得。額角發燙,唇角的血腥氣一個勁向喉管倒灌下去。她艱難地抽了口氣,抬起腫脹的眼瞼。
模糊的視野裡矗立著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嫌惡地壓了壓下巴:“是,那時是我幫助陛下除掉了諾曼底公爵。”他毫不留情地嗤笑數聲,理所當然地說道:“誰不想呢?”
“但……但他把你當做至交……”瑪格麗特嗓音嘶啞,掙扎了幾下想要起身,卻幾乎痛暈過去。
她的“父親”嘆氣般地說道:“正因為我與你父親是好友,我才會同意為他留一條血脈。查理因為強大,所以自負。而我們的國王陛下,最容不得的就是高高在上的臣下。你不如這麼想,說服陛下逮捕他的即便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
奧托公爵俯下身,扳住了瑪格麗特的下顎,指腹意有所指地在她嬌嫩的脖頸上蹭了數下,眸中現出野獸般的冷光:“你應當慶幸動手的人是我,不然你早就與你的兄弟姐妹一樣,成為荒草堆下無頭的爛骨架,整日與蛆蟲為伴。”
瑪格麗特在公爵的觸碰下顫抖起來。
對方似乎將噁心理解為恐懼,滿意地點點頭,毫無笑意地嗤笑說:“你生得很美,所以我才會想要把你嫁給路易。只要你乖乖的,用你甜美的嗓音和超凡的外貌迷住未來的國王陛下,什麼都好說。”
公爵將瑪格麗特掙脫出髮網的金色捲髮別到耳後,以堪稱範本的慈愛語氣對她說:“為我,為勃艮第,為法蘭西歌唱吧,我的小夜鶯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恭順而馴服:“是,父親。”
如勃艮第公爵所願,她迷住了路易。
第一次在皇室面前登場,勃艮第公爵家的女兒瑪格麗特表現得無可挑剔。她性格溫順謙和,不論對方在說什麼荒謬的無聊話,她都會認真聆聽,澄澈的藍眼睛如星辰般粲然生輝。跳舞時她身姿輕盈,如同環繞著舞伴飛行的蝶,金色的頭髮滑過線條優美的肩膀,迷住了在場所有的年輕人。
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瑪格麗特的嗓音。她並不多話,但只要開口,聽者無不沉醉在她甘泉般溫柔甜美的語聲中。更不用說路易殿下是怎麼費盡心思,盡說些俏皮話,只為了能再聽到佳人輕而清脆的笑聲。
夜鶯瑪格麗特,從此巴黎的貴族們都這麼叫她。
路易很快便與瑪格麗特訂婚,勃艮第公爵家的另一個女兒瓊也被許配給了另一位殿下菲力。而就在婚禮的盛大舞會上,王妃瑪格麗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位是來自諾曼底的喬治·德·奧奈,剛剛從聖城歸來。”
“見到二位是我的無上榮幸,殿下、瑪格麗特夫人。”那是從侵擾她多年的噩夢中走出來的微微沙啞而醇厚的聲音,甚至要比印象裡更飽含韻味,好像每個音節都在伸出撩撥聽者的心絃。
瑪格麗特抬起她那雙波光流轉的藍眼睛,透過面紗漫不經心地看了來人一眼,合乎禮儀地微微頷首。
但一眼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