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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六年裡她無數次從那一句話的印象中揣摩、想象對方的模樣,憎惡到全身發冷。而當喬治真的站在她面前,她反而平靜如水,她甚至有些失望。
喬治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他剛從東方的聖地朝聖歸來,帶來了國王想要的、關於聖殿騎士團的情報。但吸引貴族淑女們的卻是他蜜色的肌膚和高挑健美的身姿。喬治有宮廷騎士稀缺的鐵血氣質,他是真正見過血的戰士,亞麻色額髮下那雙生氣勃勃的黑眼睛危險卻也蠱惑人。
之後瑪格麗特和喬治按照慣例共舞了一曲。短暫的指掌相觸,頭紗與衣料的磨蹭,她下意識記在心裡。她刻意表現得矜持冷淡,而喬治也並未像對待其他貴女一般試圖調情。路易對兩人的表現十分滿意,連帶著提升了他對喬治的觀感,不久就提拔他到王宮內任職。
瑪格麗特見到喬治的機會自然而然多了起來。
每一次見面喬治都表現得無可挑剔,不多說一句,不多看一眼。即便是善妒的路易也可以放心地留兩人獨處--當然,喬治總是會找藉口先行離開,避開惹人口舌的機會。
但瑪格麗特感覺得到,喬治無時不刻不在看著她。他似乎根本不需要目光輔助就能將她盯得死死的,從裡到外。他在分析她的態度,琢磨她每一眼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裡的潛臺詞。
他是個耐心的獵人,以無害的姿態佈置陷阱,等待她主動走進去。
可她才是織網的蜘蛛,以最大方的姿態織出致命的網。
瑪格麗特以為自己早就隨著埃莉諾的存在一起消亡了。她只是個活死人,一具獨自行走的軀殼,可喬治的出現讓她首次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不再是義務,而是動力。
她第一次看到了達成願望的希望。
收網的那一天下雨,電閃雷鳴,和諾曼底公爵覆滅的那日肖似。
冷雨滴滴答答地從屋簷滑落,瑪格麗特被雨困在後花園的小屋裡,渾身溼透,偏偏屋中的柴火都已經用完。她隨身只帶了一個侍女,已經急急忙忙地去取換洗衣物和柴火。
瑪格麗特抱臂,背對著屋門。面前的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窗格四分五裂地割開她的倒影,不斷拉長的雨痕宛如眼淚。
足音漸漸近了。
來人在門外停留片刻,推門而入。
瑪格麗特以妥當的驚訝神情回眸。喬治的髮絲被雨水浸透,貼在那雙亮得駭人的黑眼睛上方,分明凌亂,卻攝人心魄。
☆、第33章 淺嘗輒止
“我是路易的妻子,難道我該喜歡除他以外的男人?”瑪格麗特適時地表露出警覺,向後退了一步,肩背線條微微緊繃。
喬治深深欠身:“我無意冒犯您,請您恕罪。”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抬眼與她視線相交,嗓音靡啞,“請原諒我,瑪格麗特夫人,我實在無法再剋制下去了。”
雨繼續沖刷著大地,窗外的枝椏重重叩了一下玻璃。
“從見到您的第一眼起,我便愛上了您。”
瑪格麗特的肩膀縮了縮,她努力剋制住唇角的弧度,垂下眼輕聲說:“我很榮幸。”她從濃密的睫毛下睨了對方一眼,讓聲音恰到好處地顫抖起來:“但是……您也知道路易是什麼樣的人。”
喬治的眼神幾乎要燒起來。他徐徐地念:“是,我知道殿下是什麼樣的人。”
“既然如此……您可以走了,”瑪格麗特垂下頭絞著手指,“我的侍女很快就會回來。”
喬治卻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前進了半步。他微啞的聲音裡有貨真價實的熱情和痛楚,不輕不重地敲上她心頭:“請至少……讓我親吻您的手。”
瑪格麗特看向窗外,對他的請求漠然以對。
滴答,滴答,雨絲倒數,青年眼中的光亮漸漸黯淡。
可就在他後退前,瑪格麗特猛地褪下了右手手套,以異常瀟灑的姿態一揮。那輕薄的絹質手套在半空舒展,如同一片羽毛,施施然落在了喬治面前。她仍舊看著窗外的雨景,若無其事,沉靜的身姿宛如精雕細琢的塑像
喬治的眼中浮上狡黠而勾人的熱切笑意。他單膝跪下,將手套捧起,將唇湊上去,而後好整以暇地抬眸凝視瑪格麗特。絲絹一寸寸滑過他的唇瓣,那繾綣流連的姿態惹人遐思,就好像他在親吻並不存在於面料下的肌膚。
這一個小動作足以使最大膽的淑女面紅耳赤。
瑪格麗特維持著冰一樣的剋制,可胸口線條的起伏卻急促起來。
喬治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