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風霽月無可挑剔;但他一世在你廕庇之下不得出頭,滿腔憤懣轉為愁毒,卻也是人之常情,不足為奇。”我目不轉睛地凝視他臉上的表情。
“沒想到,你倒成了他的知己。”拓跋鋒蹙眉冷笑,那氣勢拒人千里之外。
“好好聽著,客卿今日所言,是令主公你千秋萬代受益無窮的話。”我歇了口氣,重又笑道,“小甯替你燒了雲間宮,使天下歸謗於拓跋炎。接著義軍四起,宇文雍亦會暗自資助他們。大魏再打幾個敗仗,箭在弦上,你必然知道怎麼做,不煩我贅言。”
“原來這些還都是話引子麼?”拓跋鋒身子離我不過一指距離,那凜然疏離的態度,已如同朝陽殿上的陛下與我。
“雖然知道該怎麼做,但又怎可能不痛心疾首?爾邦不重視長子,世域常年在外,瞧你也不甚關心。但若是家裡兩個也不管不顧,任憑世兼、世惠走了你和拓跋炎的老路,豈非太不懂吸取教訓了麼?”我望著他悄然一笑。
我們是在玩一人講一個鬼故事,看誰先嚇哭的遊戲麼?
“所以?”他濃密的睫毛閃動了一下,亦是無情。
“所以,以後做主天下的,將是我們的兒子。你要是死得早了,我也可以臨朝聽政的。”說到此處,我簡直忍不住要為自己鼓掌。
拓跋鋒凝視我片刻,忽然大笑,好半日方止住。他坐起身來,還不忘將被子給我掖好:“你沒有想過,萬一是女兒呢?”
“你最好祈禱是兒子。”我道。
“為甚?”他好奇地看著我。
“是女兒就效武則天故事,嫁禍給徒單月相。”我撇了撇嘴。平生最恨自己不是男人,否則做事何需這般煩難?
“這麼兇殘?”拓跋鋒居然還笑得出來,他就這麼不信我的狠心?
“若你行不了這上策的話,其實,還有中策的。”——比如說,孩子歸你,自由歸我?
“你今日這般多話,難道口不渴麼?”拓跋鋒忽然低頭看我,嘴角淺笑直如沐春風。
“那你倒水給我喝。”我用腳尖輕點他的膝蓋。這麼一說,是好渴。
拓跋鋒即便起身下床,連衣服都不披,我用力看了他兩眼,哼,真不要臉。
他拿過金盃來餵我,裡面竟是葡萄酒。我皺眉勉強喝了一口,嗔道:“要熱水。”
拓跋鋒卻將杯中之酒一口喝盡,又親了過來。他口中的酒與吻一起灌來,是如此令人沉醉,忽然之間,我就好睏。
他在我耳側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睏意襲來,卻是再也聽不清的了。
第83章 風雷之變
醒來的時候,陽光從穹帳頂部,直射到我的臉上。我慢慢起身,暈了半天不知身在何方。有一瞬間,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
而陽光滿室,帳中擺設少而潔,至少床上衣物,不陌生。我披衣下地,地毯還鋪得挺厚,彷彿踩在雲端一般。
我走至帳簾前,尚未動手,那帳簾就為人掀起,赤羅端著銅盆正欲進來。見我站在門口,立刻彎腰行禮。於是,我就看見她身後湛湛青天,帳篷之外,冰藍的遼海湖近在目前,湖中倒映的是從未見過的雪山。
震訝之中,我想走出去確認一番,身子竟然紋絲不動,我低下頭,腳上未著羅襪,卻是一根銀色的鏈子拴住了右足,尋跡回顧,那細鏈穿於頂帳銅柱之上,介面焊死。
……此房不拆,我休想走,即便要走,外面茫茫草原,路徑何在?
我想起昨夜,哦,也許都不是昨夜的那杯酒,頓時了悟。酒裡下藥,他做事竟能無恥至此,也不怕傷了孩兒?!
平生鮮少憤怒,但這一氣,只覺血氣翻湧,繼之頭目森然,再繼之小腹都隱痛上來。我強持片刻,臉色大變,赤羅見得不好,扶我坐到床上,便去叫人。
此時,我方看見枕邊即有一角便箋,箋寫我名,他的字一如當日,動我心神。我忍住撕個粉碎的衝動,手顫著抽出信來,紙上墨色濃重,只一行字:上策甚佳,容當許之;若有別圖,幸早斷念。鋒字。
看完便揉成一團,那綿軟的信箋象團熱火,燒灼我的掌心。為什麼事事鉗制我?為什麼要狹路相逢這等冤家?
我被圈禁之處,不知是遼海域的何處封地,眼目所及絕無人煙部落。隨侍者不過是女使赤羅,大夫景廬與親衛僕固雋等數人而已。
景廬因為我身體虛弱,一早便向拓跋鋒告過密。此刻落入他的圈套之中,自然更是紙筆書籍都沒收乾淨,除了一味保養吃睡,繞房散步,便是坐在門口遠眺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