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位路過,我們冒充隨路祭送的百姓,追隨劉大人的隊伍,矇混過關呢?”
這衛潛風可真不笨。其實紀晴明與他先後隱匿在我家舊宅,其實也是打算走這條的路吧。
我頷首道:“你一個人當然可以這麼做,也應該這麼做。但我得罪了雪城主,他若是心胸狹窄,派人追索,大行皇帝的隊伍緩緩前行,我怎逃得過盤查?更何況,我也不想因我一人之故,驚擾了陛下之靈。”
衛潛風哦了一聲,臉上閃現出一絲敬服的神色。此人並非勇武無腦,從他自作主張殺了紀晴明,卻對波柳堂內的容甯視若無睹輕輕放過,我就知道了。
我靠在樹幹上,看著他,道:“衛大人問了我兩個問題,我可不可以也問問衛大人?”
衛潛風悚然道:“姑姑執掌虎符,便是金吾死士的主人,衛潛風萬萬當不起……姑姑任何使令,衛某粉身碎骨,無有不遵。”
我不理會他的做作,淡淡道:“說說扇子。”
我取出懷中的扇子,沒有了陽光,它就是一把普通的摺扇,只不過畫是前朝謝相的手筆,字是陛下所題。是陛下將我貶為掌書那日,所贈我的……扇子。
秋扇見捐。
“是虎符……”衛潛風小聲道。
“嗯。”我看著扇子上的雲山煙水,陡然發現這筆意是如許蒼茫,渺然不知其深遠。
“虎符是號令皇家死士的信物。凡屬御前近衛,都受虎符節制統屬。從今而後,衛某將追隨姑姑,誓死靡他。”衛潛風的這句話,又要比之前說的更誠懇些。
我“哦”了一聲道:“若今天是紀大人拿著扇子,你是不是就要殺我了?”
“不會。”衛潛風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我詫異道:“為什麼?”
“因為虎符的主人是姑姑你,不是他。
“虎符是天子密令,只有江山動盪之際,才會現世。而金吾侍從亦只知道虎符現形的樣子,並不知道虎符本身為何物。是以,官家授予臣下虎符時,虎符上必有使臣的名諱印記,絕無冒用的可能。”
我一怔,目光落於扇子的反面,我一直以為陛下那行不合草書規範,讓我辨認不清的那行字是:贈繁露 壬戌秋宜清賞
現在再看,那行草字豈非分明是:賜繁露王氏權宜行事?!
我目瞪口呆地把扇子反覆看了兩遍,忽然想到什麼,衝口而出道:“等等!你怎麼能在一瞥之間,就看清這行字呢?何況寫得如此潦草,我都認不清!”
衛潛風臉一紅,嘟囔一聲,道:“看到是掌書姑姑開啟了虎符,我就明白了。”
“我不懂。”我盯著他。
“這把扇子掌書姑姑你拿著多年了,我們都見過的。”他的聲音越發小了。
天哪,這傢伙竟然僅憑推斷,就殺了他的頂頭上司!而且,最後他還是對的。他這份決斷、這份聰明、還有他的那份用心……我一會想笑,一會又想哭。
陛下,以禮哥哥,你給我派的好差使、你給我派的好監督!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我忽然覺得一陣陣意冷心灰,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將往何處。
“姑姑,你餓不餓,可要喝水?”衛潛風回身從馬鞍裡找出一些乾糧和兩個水囊。
我挑了那個容甯早上沒喝過水囊,拔開蓋子,飲了一口,一股辛辣的酒味直衝上我腦門,原來冷靜自持的雪城主,是靠這個冷靜自持的麼。
“要不要換一個?”衛潛風發現不妥。
“沒事,”我又吞了一大口,把酒壺還給他,道:“我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一種被默默愛慕的直感^…^
第11章 傾城之罪(上)
連夜翻過雲間山,從小道繞進盧州境內,晝夜不停趕路,耗時三天。
在馬背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當我最終躺倒在盧陽驛館的床上時,當夜就高燒不退,神志不清。
昏聵了數日,連陛下的靈宮是否到了盧陽,宇文雍是否已登基稱帝,這些大事都沒有力氣過問一句。
早知道,今日要病死在盧陽城,何苦來折騰那些天,周旋那些人呢。
正在昏昏沉沉之際,我彷彿聽到衛潛風推門進來。
粗糲的手掌撫上我的額頭,片刻道:“喝藥了。”
我閉著眼睛,靠在他手臂上,盡力把藥嚥了,衛潛風很細心幫我擦了嘴角,卻沒有把我放下。
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