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無窮的潛能,因此那瘦小的身軀在人群中快速的穿越顯得靈活無比,並把擋在她身前毫無防備的幾個貴婦推得東倒西歪,驚叫連連。
由於大廳的其他地方燈都已經滅了,再加上一屋子的達官顯貴,因此一時間到成了那些看守計程車兵抓捕的障礙。
人們顯然沒有料到一個在他們眼裡只是玩物的中國女孩會作出如此大膽地反抗行為,不禁一陣譁然。此刻他們似乎忘了對面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下意識裡男人們紛紛護住自己的舞伴退向兩旁,曼菲斯德也摟著歡馨向後移到通往花園的側門邊,似乎想將她帶離是非的漩渦。大廳的裡瞬間便被空出了一條走道。
“把燈開啟!抓住她!”赫伊姆陰冷但是有些急促的聲音在紛亂的環境中突兀地響起,刺得歡馨的耳膜都有些生疼。
話音未落,大廳立刻恢復了光明,在一片光明中那個女孩和她身後黑色的影子孤立無助地被留在中央,此刻驚慌的臉上早已佈滿絕望和悲憤。
她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彷彿這樣就能抱住僅有的尊嚴,瞪著那些緩緩靠近的黑色身影,一步步緩緩後退,嬌小的身軀隨著腳步的移動不由自主地發出輕微地顫抖。
歡馨緊張地望著那個女孩,幾乎忘記了呼吸,心裡隱約地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升起,但是被男人緊緊箍住的身體卻無法動彈。
說時此那時快,那女孩飛快地衝歡馨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抄起身邊長桌上的銀質餐盤,猛力扔了出去。
那些逼近計程車兵忙狼狽地躲閃,趁著這個間隙那女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歡馨奔來,雖然無法發出聲音,但是嘴唇仍然急促地一張一合。
歡馨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從曼菲斯德的懷裡掙了出來,拔腿迎了上去。
“歡馨!”曼菲斯德顯然也被眼前那中國女孩的頑強抗爭驚呆了,閃神間卻猛然感覺懷裡一空,等他回過神來歡馨已經衝了出去。
此刻,歡馨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她的眼裡只有那個朝她跑來的女孩,雖然對方發不出聲音,但是歡馨卻看懂了——她在說:“救我!救我!”
無聲的語言讓歡馨想到了自己在集中營裡的那些日子,那些生不如死的記憶衝擊得腦袋嗡嗡作響,她忘卻了恐懼,忘卻了時空,現在歡馨唯一知道的就要抓住那隻伸向她的、纖細而無助的手。
“砰——”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伴隨著無數的尖叫,女孩的胸前綻放出如玫瑰花般刺目的紅色,她大張著驚恐的雙眼,仍然執拗地將手直直地伸向歡馨的方向,終於爆發出微弱但是絕望的呼喊:“救我!”
歡馨腦子裡一片空白,看著女孩如電影裡慢鏡頭般慢慢倒下,伸出的手擦過對方的指尖,從那上面傳來的寒意帶著地獄最深處的冰冷直達她的心底。
大廳裡有三四秒鐘的靜寂,隨即人們帶著冷漠退到更遠的地方,有的女士甚至厭惡地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而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一個死人將打擾到自己狂歡的興致。
更大的空地上,只留下木然站立的歡馨和那個帶著不幹、憤恨離去的女孩。歡馨如木偶般機械地移動著步子,也不管地上的鮮血是否會弄髒自己昂貴的皮鞋。她在女孩近前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闔上那雙已經失去光彩的雙眼,一滴冰涼的淚珠無聲地落在女孩蒼白的面頰上。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一個東方女孩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槍殺,而那些儈子手們卻不用負任何的責任,因為在這裡,除了高貴的日耳曼民族,其他的都被歸結為劣等生物,是需要和畜生一樣被淨化的物品。
此時此刻,歡馨突然發覺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這個國家,痛恨這些道貌岸然的所謂紳士們。
“噠噠噠!”皮靴急促地撞擊著地面,赫伊姆氣急敗壞地分開人群衝了進來,冷漠的臉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意。
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在冰冷的眼光掠過女孩胸口的血洞後,臉色變得更為蒼白,簡直同褪了色的鍍金器皿相差無幾。
“啪!”隨即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了那名開槍計程車兵臉上,赫伊姆扭曲著臉,厲聲呵斥道,“誰叫你開槍打這個地方的?你毀壞了一件藝術珍品,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真是太好笑了!唯一為女孩的死感到憤怒的德國人,竟然不是為了打死人本身,而是因為開槍擊中的部位破壞了他精心繪製的作品!
歡馨蹲在地上,尖細的指甲因為用力深深陷進肉裡,掌心傳來的刺痛讓她才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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