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會兒,也只能搖頭:“也沒有什麼急事。”
了緣用一種擔憂的口吻道:“傳聞靖王爺在戰場上殺伐決斷,性情十分暴戾,也不知是否應在了小象師弟身上,若師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也並非是小寺所能承擔,若牽連了山腳下的零星村落,那才是大罪過。”說著便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念阿彌陀佛。白飛白側過臉看去,只見屋簷下泠泠冷雨,寒風飄起素淨的廣袖,那和尚的雙掌宛若玉做的一般,叫人不能起半分褻瀆的念頭。看似如此虔誠,叫人捉摸不透他剛才那番是不是在警告或者威脅,白飛白暗暗忖度著,報之一笑:“斷然不會。四方村不會受到牽連,重名寺亦然,飛白定然全力以赴。”
然而小象的病情卻不容樂觀,小小的年紀,卻整日發著高熱,嘴裡胡亂叫著的,也無非是爹孃。重明寺中的老方丈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出現也是抓耳撓腮好像滿頭是蝨子的情狀,另一個肥胖一點的、個頭稍微大一點的小和尚的星星眼裡也總是蓄滿了淚水:“白大夫,白神醫,小象還有救嗎?”
雨下了好幾天,白飛白經常打著傘在草叢之間徘徊,回來時帶著一身的泥濘。他沒有往山腳下的方向看一眼,只怕看了一眼,便要發足走向山下。雨聲掩蓋著小胖和尚的哭聲和方丈罵爹罵孃的聲音,一直到午夜,連續的雨聲變成斷續的滴滴答答,從三寶大殿中傳來的敲木魚的做晚課的聲響,令人感到平靜。白飛白在如豆的燈火下琢磨著自己的藥方,正是疑惑之際,抬頭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就坐在對面,帶著明顯揶揄的表情:“長此以往,眼必瞎。”可是這一次,白飛白無論如何也答不出“枸杞可明目”的話來了,只想靜靜地看著,就這麼看著。
燭火搖曳,再一看,卻什麼也沒有了。
白飛白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無法離開重明寺的這段日子,發生了多少故事。倘若他知道了,也許會回來,也許並不會回來。
距離迦南羅吻花半夏的臉的時候,也已經過了三天。那一天,說不清是美好還是尷尬的一天。在迦南羅吻著她的下巴的時候,花半夏居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天發生了什麼?”花半夏端著自己的藥碗,發出如此的一問。迦南羅無可奈何地看了她半天,微微一笑,說:“什麼也沒有。”任憑花半夏一邊喝藥一邊咕咕噥噥,十分狐疑:“我怎麼記得你回來之後好像抱了我,可是後來、後來,發生什麼了……”
迦南羅和花半夏都沒有想到的是,之前讓人聞風喪膽的“瘟疫”,再一次席捲四方村,而且這一次,病情來得如此之快,蔓延如此迅速,令人防不勝防且措手不及。
某一日,石小寶忽然失蹤,遍尋不著,石大娘似乎偶爾風寒,臥病在床。緊接著,村裡所有人,除了仍在私塾的石先生之外,一個兩個,就像風吹過的麥田,接連倒下。
重明寺與四方村的勞累似乎在交替進行,山上的白飛白還在琢磨藥方時,山下的花半夏與迦南羅穿梭在病患之間,不一樣的地點,相似的人,中藥的氣味都在爐子上蒸騰,沾染上每個人的衣服。小象的高熱剛退下去又彷彿潮汐一般捲土重來,而石大娘手上的潰爛再次以難以遏制的速度蔓延至手臂。石先生日夜衣不解帶地端茶倒水,了緣手上也時刻準備著溼潤的汗巾子,準備替換。
此時彼時,人仰馬翻。花半夏有時會疑惑是否又回到了剛來時的那天,然而她趴在桌子上看替她照顧病患的善解人意的迦南羅,覺得此時的一切又是那麼不同。白飛白漸漸鑽研出了新的藥方,小象的高熱慢慢退下去、臉色慢慢紅潤起來,他心中的某些想法,也正在成型。
石小寶出現的時候,帶著滿面的淚痕,將臉上的汙泥沖刷出兩條幹淨的道路。他站在小象的床邊哭得抽抽搭搭的:“小象你別死啊!我還沒來得及拿別的點心給你吃呢小象……”大音在一旁吃吃暗笑,待到石小寶哭得嗓子都快啞了的時候才跳出來:“喂別詛咒我小象師弟!他病都快好了,什麼死啊死啊,你石小寶才死呢。”
白飛白若有所思,將石小寶帶到門外,也不問“石先生知道你跑出來麼”,或者問“你嗓子疼不疼”,而是問了一句與眼下似乎毫不相干的話:“你之前,偷偷帶點心給小象吃?”
石小寶還沒從悲痛中緩過來,一抽一抽地點頭:“……嗯。”
了緣站在白飛白旁邊,兩道秀眉也悄悄皺了起來。白飛白想了想,又問:“你帶的點心,從哪兒來的?”
“你幹嘛不睡,”花半夏將自己裹在被子裡,神色有些疲憊:“怪冷的,明天還得熬藥呢。”迦南羅指尖那張小小的紙條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