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首飾衣裳全都不見了。
烈烈陽光下,她那傻子弟弟潘一毛歪坐在行李旁,清秀的小臉蛋上淚漬斑駁,怕是已經哭了不知道多久,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可憐極了。旁邊幾個已經賣不動的元老級老姑娘們一臉解氣的攏在一旁笑,誰也不肯上前將一毛拉上一拉。
春香生氣起來。想到昨夜那跳河之舉,忽生出一縷負罪感:便是恨極了潘冬月那個老女人,這弟弟也是個無辜的呀。
想了想,糾結了一夜的主意忽然便定了下來,口氣再不似先前那般客氣:“媽媽勿要如此絕情相逼,左右潘冬月她早些年也不是不曾替你賺過銀子。欠你的,日落後小生定然先奉上一百兩,其餘的,七日內交齊……”
“若是交不齊……”老鴇陰陰地剔著牙。
“若是交不齊,就按你說的賣去倌坊,隨你處置。”春香冷聲打斷,清秀的眉眼定定凝著她,不錯分毫。
老鴇這才笑起來,孔雀臉上的嫌棄頓時又化做慣常的粘膩:“呵呵,好!還是寺春哥兒痛快~~~如此你的行李我便繼續放著,幾時你拿了銀子回來,我便將屋子的鑰匙交給你。”
“好。”春香笑著拱了拱手,一道青裳拂過,再不肯搭理眾人。
那廂潘一毛見到姐姐,趕緊可憐兮兮擦著眼淚奔了過來。潘一毛今年才不到六歲,比春香足足小了十年,生得自是極俊俏的,只可惜月子裡發了次燒,又無錢抓藥,方才變成了如今木呆呆的模樣。
春香從袖中掏出白帕,小心替弟弟拭淨了眼淚,又掏出幾個銅板買了餅子喂他,方才急急拐進了小巷,尋了那賺銀子的暗處去。
賺銀子的地方在這煙花粉巷的末了之處,門前兩棵大柳樹,將那一間書屋遮掩得只剩下中間的一片小窄門,若非她已經熟門熟路,一般人還難能尋見。
此刻柳樹下正臥著一把躺椅,那躺椅上癱著一箇中年風韻婦人,潤白的雙手搖著大蒲扇,雙眸半闔,酥胸起伏,似是睡得正香。
春香理了理衣裳,輕步邁過去。面色清清冷冷的,作了一揖:“老闆娘。”
那婦人的眼皮兒便動了動,卻是不肯睜開。
……知道她是故意做出如此刁難做派,若是放在往常,春香早已是拂袖甩手走開。然而終究五斗米折了人腰,如今卻是換作自己求她了。
春香捺住心氣兒,繼續沉著聲喚了一句:“二孃姐姐。”
……
“哧,這會兒倒是學得嘴乖了。”好一會兒,那婦人一直撅著的豔紅嘴唇方才咧了開來。
一雙向上勾著的狐狸眼睜開,挑剔而不耐地掃著春香,擺出一副受寵若驚模樣:“喲~這不是懷無色,懷大公子麼?不是說金盆洗手,再不肯畫我這些下作淫…圖了,怎的今日又來賞臉?……可是你那賭鬼老孃又欠了銀子,來我這兒尋活路了?”
春香咬了咬牙,知道自己這會兒志短,只得道:“是。”心中更加恨極了那不爭氣的潘冬月,攬緊懷中書盒,跟著那婦人進了書屋暗道。
江南怪才“懷無色”,擅長臨摹古時春宮舊畫,雖無人見過他真顏,然而經他之手臨摹出的畫作,卻堪堪比那原畫還要撩撥人心多少倍。他的畫,可不是輕易能夠買得到。可是誰又知,那閉著眼睛都能描出一幅幅宮…色…淫…歡的人兒,卻原是個連男歡女愛的滋味都未曾嘗試過的春閨女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