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一草一木都悄悄藏進了心裡。此刻踏著這小徑蜿蜒,嗅著清香的秋涼;曾經的印記便彷彿揭開了陳年的酒窯;醇香滿溢心頭……
物皆是,人已非。如今這是兵部郎中褚大人的府邸;而此時一左一右握著她手的故人早已不見了那曾經的親近與從容,緊緊的握只覺心酸與那避之不及的禮數。
“公主;真真是不該勞動公主親臨。只是到了如今這地步,哥哥他怕只能聽得進你的話。”
荌月輕聲說著又紅了眼圈,幾年不見,這小妹妹出落得婷婷玉立,年初已然與邵親王世子定了親,卻這舉手抬足還是小時候那乖巧的小模樣,雅予看在眼中好是疼愛,“這是哪裡話。不該見外才是。”
話音落感覺到另一手邊緊緊的握,雅予未再言語,只用力回握著這隻蒼老的手。母親的心,久違的溫暖……記得那一年失足落水著了寒,就是被褚伯母抱著、哄著,孃的味道那麼相似,那麼親。此刻不想她再開口,不想再聽那謙卑的語聲、不想再看她屈膝低頭、喚“公主”……
來在書房外,守衛的僕從們看著褚夫人眼色依舊不敢有人進去通稟,雅予獨自步上臺階。
“雅予……”
顫微微的聲音響起在身後,毫無防備,雅予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把,好忍了忍才轉回頭,“您放心。”
……
輕輕推開門,滿室書香,卻那書案旁並不見執筆端坐的身影。抬步走進,才見窗前榻上斜靠著一人,不見了平素的嚴肅端正,一身月白綢袍未束腰帶只在腰間打了一隻結,半衫落在榻下,懶散散好是隨意。此刻一手枕在頭下,一手握著書,涼風徐徐,書卷早已散開了頁,他卻只望著窗外一株秋海棠自顧自出神。
原來他也會這般懶賴,雅予不覺啞然失笑,走過去,輕輕奪了他的書,“褚大人好興致。”
看著眼前人,真幻皆似虛,好一刻褚安哲才回過神,騰地坐起身,“怎的是你?你怎的來了?你怎麼進來的?你……”
一口一個“你”,驚訝倉促中他完全尋不著該有的禮數,不待起身,見她已然落座在榻旁的圓凳上。咫尺之近,像是草原那一夜的相守。只是彼時驚痛之下,親近似是天經地義。而此刻在自己房中,與她近又近得這般失態,便只管心跳得發慌。好在她始終恬恬帶笑,目光柔,清涼如水。看著她,他方才靜了下來,只是這一靜,之前那出神的煩惱重新回來,將將在慌亂中生出的驚喜也蕩然無存,“……是我娘?”
“是我。”
褚安哲苦笑笑,目光轉落在不遠處日頭照進來那一束並不刺眼的光,輕不可聞道,“你肯麼?”
雅予似並未察覺,依舊柔聲細語,彷彿話家常,“我聽說,你要求娶公主。”
“我有婚約在手。依大周律,自當下聘迎娶。皇家,也理應遵循。”
“遂,便不論那婚約下可還故人依舊、心意如何?”
“故人已歸,只是心意難平。我等得。”
“你不是等得,是忍得。我早回過:不。”
一言出,這許久來兩人之間那假意不覺的尷尬被生生戳破。她死而復生,他也重活了一回,三年來只求老天留她於人世,誰知人在眼前便再不能知足,時時刻刻念,盼著月圓人圓之時……怕她傷,他始終不曾把話挑透,忍不得稍稍試探就得來明明白白的拒。爹孃面前他只說要多給她時日休養,不肯應答那背後的隱憂。豈料,一道聖旨,皇恩浩蕩,從此他便眾叛親離……
“我並無意迫你。”聽多了爹孃的道理,事到如今,他反倒坦然,“當今聖上並非大義遠慮之人,莫名封下這公主銜,我擔心那計較已然生在背後。我證下婚約,嫁與不嫁,往後公主殿□後都有我褚家在。”
“那往後你呢?就守著一紙空約度日?還是覺得……我早晚會應?”
褚安哲輕輕吁了口氣,未接話也未否認,只道,“幾位親王都已大婚,公主銜高高在上,我若攀不起,世家子弟又有誰攀得起?邊疆暫時安穩,隱患重重,皇上卻已然貪於安逸。一旦有人動了和親的念頭,幾年之內,只你這一位適齡未嫁的公主。……就當是,我為肅王爺和季大哥護你吧。”
“草原不會應我和親,瓦剌不會,韃靼也不會。”
“何以見得?”
“我自知道。”
輕聲一應,她乾脆利落,言語中的篤定與信任讓人不覺恍惚那話的背後是早已逝去的肅王一家,褚安哲不覺擰眉,“你如此篤信那巴勒莫兄弟??”
“不是巴勒莫,是賽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