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做好後,就一直在鍋裡煨著,我趴在窗臺上看月亮,從一個暗暗的小白影子漸漸變得明晃晃。
今晚團團沒在,在常嬤嬤屋裡,才一會沒見,我居然有點想這個小不點了。圓圓安靜地在一旁做著針線活,我知道她在給團團做小衣服,她和這個時代很多優秀的女孩子一樣,都是那樣的心靈手巧。屋子裡很靜,只有方方有時跑進跑出的細細的腳步聲,不由感慨,沒有自動化,看火也是個累人的事兒。
方方又一次地跑出去的時候,我叫住了她,“爺該不會來這邊用晚膳了,大家都餓了,把飯菜端上來吧。”
她站在那兒,也不說話,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眼中卻有一絲難過。難過?為我嗎?這丫頭,心眼還是實啊,我悄悄地又嘆了一口氣。
二更時分了,我還趴在窗臺看月亮,他還沒來。一陣風吹過,我裹裹緊身上披著的斗篷。他不來了麼?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從沒想過我有一天也會成為古詩裡的那種“深閨怨婦”,更深露重,卻還傻傻地等一個男人的到來。忽然覺得很想笑。
甩甩頭,不想那個,數起星星來,一顆兩顆三顆四顆,忽然想起前些年曾流行的JAY的《星晴》,輕聲地哼唱出,“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揹著背/默默許下心願/看遠方的星/是否聽的見/看遠方的星/如果聽的見/它一定實現”。
翻來覆去唱了幾遍,又覺得乏味,於是,站起身,也不顧方方圓圓的反對,出了房門,在院子裡溜達了起來。等人,實在是件辛苦的事情。
在我溜達到第五十六圈的時間,院門“吱呀”一聲開了,飄進一盞燈籠,後面跟著兩個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兩人似乎沒想到進門就看見我,也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
我看著覺著好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聽見我的笑聲,兩人才反應過來,沒再杵在那門口兒,高個的大步跨了進來,矮個的轉身掩上門又快快地跟上照明。
待兩人行到跟前,我大大方方地彎腰行禮:“爺吉祥。”
我感覺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說道:“起吧,外面涼,一塊進去吧。”說完便一甩袖子,大步走向前。前面,方方一早已撩起了門簾。
我從圓圓手中接過一杯剛泡好的熱茶,呈上:“爺,請用茶。”
他接過,卻並不喝,只握在手上,頭微歪著,似乎在想些什麼。我悄然退在一旁。
過了一會,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晚了,洗洗睡吧。”
圓圓端來洗腳用的熱水,我一邊服侍四爺脫了靴子和襪子,一邊在心裡嘆道:“魯迅先生說,我們極容易變成奴隸,這話真是一點沒說錯啊。”
“這水裡加了什麼?”身旁一個聲音想起,心下一驚。
“哦,回爺的話,是一些藥粉,洗腳水裡加了進去,可以促進血液迴圈,有助於身體健康。”我回道。
他沒再說話,我安安靜靜地給他洗腳。
他人瘦腳掌也瘦,不過骨頭倒大,心下盤算他應該也要穿43的鞋子吧。腳底有著厚厚的繭子,古人代步工具不多,走路該是比較多吧,可他是皇子,不是該有馬車坐的麼?怎麼會那麼辛苦走那麼多的路?
很快便搞定了一切,我們又躺在了一張床上。
呼吸著熟悉的淡淡檀香氣味,聽著身側傳來的緩慢而悠長的呼吸聲,他是睡著了麼?我愣愣地瞪著大眼睛,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我一動不動,感覺著頸部動脈的跳動以及身體一側釋放過來的熱量。
“以後別這樣等了。”
“啊?”我沒想到旁邊那人還沒睡著,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以後別這樣等了。”他重複了一遍。
“哦。”我敷衍道,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我又不傻,又不是我想等,處在這萬惡的封建主義舊社會,我才不敢亂來呢,“出嫁從夫”,我還是聽說過的,哪敢讓老公吃閉門羹哪?再說了,在這裡,我人不認識幾個,字不認識幾個(簡體我認識),一沒錢二沒權三沒勢,出了這門,我沒準就餓死街頭了呢。所以當然得小心為上,伺候好衣食父母,混個安生日子。
一陣沉默。
“那藥粉,我覺得不錯,明兒你寫個方子給高無庸。”他又出聲。
“好。”我答道。
又是一陣沉默。
“睡吧。”
“嗯。”
可過了好久,我還是沒睡著。直到外面傳來打四更鼓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