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單單為出這一口惡氣,值不值得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
皇帝望著幾步之遙的兄弟,同樣沉默不語。
接下來的形勢走向,完全取決於源瑢的抉擇。不來奮力一搏,便要就此服輸,眼看著多年來的籌謀付諸流水,眼看著騙過了他的皇帝與綺雯從此雙宿□□,安享他曾唾手可得的江山帝位,他自己還要落個慘淡收場,命都可能難保,他又如何能甘心?
可所謂的奮力一搏,又幾乎就等同於同歸於盡。他是否會因為不甘服輸,就想拼個玉石俱焚?面對這白家先輩留下的近三百年江山社稷,他是否會寧可將其毀滅,也不願拱手讓給兄長?
皇帝靜靜望著潭王,等候他的回答。他清楚自己眼下的實力,如果源瑢選擇奮力一搏,他確實勝算不大。表面看來,這一回他是將身家性命和大燕江山都押在了這個兄弟的人品與胸襟之上。而實際上,卻是押在了他看人的眼光之上。
這一次對決其實拼的不是什麼風評,更不是手中的兵力,而是對對方心理的洞察與把握。
源瑢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為人,皇帝卻相信,自己是看透了源瑢的。他不是兵行險招,而是有著把握。
他自來責任心極重,為了保住自家江山縱是犧牲自身也在所不惜。如果易地而處,他當然寧可自己輸個一無所有,也不會任由江山淪落。
他確信自己這個兄弟本性雖及不上自己,卻也相差無多,確信在大局面前,同為白家子孫、與他流著同源血液的三皇子白源瑢,會做出如他一樣的選擇——
在眾朝臣各式各樣的目光注視之下,潭王終於做出了決定,直接一撩袍角,朝皇帝跪了下來,恭謹道:“臣弟一時糊塗,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願領皇兄責罰。”
這一跪就是跪塌了整個潭黨集團的主心骨。眾潭黨盡皆聳然動容,都明白大勢已去。
第84章 高拿輕放
在中國古代執行了數千年的跪禮看似已經十分平常,尤其對帝王的跪拜更被視為天經地義,也平常無奇,然而在某些時候,這一禮節仍有著特殊的意義。
兄長做了皇帝,潭王在需要時向其行大禮是應當應分,可誰都知道,今天這一次的大禮意義非凡。這一跪是永久的,跪下去就等於甘心情願矮了對方一截,再想上來幾乎沒了希望。
目睹的各派朝臣可謂心情各異,而在場心情最為複雜特異的,卻當屬皇帝——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局勢很好笑,很值得玩味。
只需一瞬間的閃念,他就明白了源瑢的心思。這場對決他們確實拼的是對對方心理的洞察與把握,而看穿對方心理、猜知對方打算的人卻不止是他,也是源瑢。
他是不會在這次勝利之後就對源瑢下殺手的,這從之前他一直沒顯露任何凌厲的態度,以及刻意將事情歸結為“家事”的言辭中間,就能推測出端倪,當然,更是他外冷內熱的本性所決定。
源瑢就是洞察了這一點,就是掌握了他的本性,才有恃無恐地選擇退而求其次。
這一次公然示弱,表面上看是個顧全大局不惜自我犧牲的壯舉,其實是明知前途無險而丟卒保車。不但免除了江山淪落、同歸於盡之厄,還能讓自己在正直臣子眼中的形象有所扭轉,說不定能為日後東山再起鋪墊一份助力。
大局之觀也不是沒有,但識時務恐怕才是源瑢的主要考慮。
皇帝心下連連苦笑,他們兩人當真是兄弟,僅有他們,可以對對方的心態與個性把握得如此精準,洞察得如此及時。
這時劉正明等三老臣也都跪了下來,齊聲道:“臣等有罪。”
潭黨成員們很有一部分人在膝蓋發軟,也想跟著跪下請罪,又或是遲疑,或是被身邊的同僚不著痕跡地阻止。
“三位卿家請起。”皇帝說話間,卻向潭王伸出手去,親自攙了他的手臂扶他站起,又轉向朝臣說道,“朕方才已然言明,這是一樁家事,故而也懇請諸位,將其僅僅當做一樁家事去看待。我兄弟二人雖出身皇家,畢竟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會年輕氣盛,因情意使然一時衝動,做出些荒唐事,也當是可以體諒的吧。”
眾朝臣面面相覷不明其意,其實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相信。什麼家事,勾結朝臣逼迫皇兄遜位,集結了京營兵馬準備逼宮,這能算是家事?騙鬼呢?
方才事態都已嚴重到了何樣地步,今上這意思,竟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完全不對這個企圖造反犯上的兄弟計較?這怎可能!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