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甚至已經在嘀咕,是不是今上仍有什麼把柄握在三王爺手裡,所以才不敢對其多做追究?
而全場知道這事可能、並且確信皇帝就是如此打算的人,正是潭王自己。
但凡還有餘地,二哥就不會對自己下殺手,這是他早就清楚的。而從二哥方才的口吻與言辭之間,更能推斷得出二哥有著息事寧人的打算。
雖然潭王也不明白原因所在,卻清楚體察到了這一資訊。
這一次服輸自是損失巨大,但總好過硬拼落個玉石俱焚。不管將來再想反手會有多難,留得青山在,總還是最為明智的選擇。他白源瑢當然是個識時務的人,不可能去做損人又不利己的傻事。
至於高深莫測的二哥究竟是出於什麼考慮,想必就快要揭曉了。
皇帝朝堂下群臣淡淡掃了一眼,說道:“不管怎樣,諸位卿家亦是出於維護天道正統之大義才行今日此舉,朕不會予以追究。”
群臣聞聽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再怎樣不明白,涉事其中的潭黨成員,如京營指揮使這樣的人物,確是大鬆了一口氣。連三王爺都下跪請罪了,他們能不擔憂自己人頭不保麼?至於今上是不是真能毫不追究,眼下還計較不過來,反正能得一時轉圜之機總是好的。
只聽皇帝繼續道:“不過,眾卿家一心為公,除了維護大義之外,也當多為公務盡心盡力才是。若是耽擱了大事,恐怕這為公之心,也只能算作好心辦了壞事罷了。”
群臣更是迷惑不解,耽擱了大事,什麼大事?
就在這當口,只聽殿門之外傳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一人大步走進大殿,下拜施禮的同時,聲調雄渾地說道:“微臣邱昱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方才那一番你來我往的辯論之間,就有不少人都猜測過這位今上最鐵桿的臣下邱大人為何獨獨不在場,此時見他現身,也都看得出必是另有事端隨之發生,都屏氣凝神地等聽。
皇帝言簡意賅地吐出四字:“免禮,說吧。”
邱昱起身道:“啟奏聖上,微臣剛剛接到遼東邊關急報,果然不出聖上所料,戎狄大軍已集結於百濟邊界,另有兩路人馬自北方挺進,不日便要會和,屆時人數將不下於二十萬。敵方對我大燕動兵之意已昭然若揭!”
聞聽此言,全場皆驚。
錦衣衛的密探遍佈全國各處,尤其在易出軍情的遼東與西北活動頻繁。比起邊關守將與兵部等一系列衙門傳遞軍情的效率,經常是錦衣衛密探能夠更早、更快也更準確地將第一手軍情送達皇帝手中。
在兵部官員仍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邱昱已將邊關傳回的具體軍報呈上,這並不算是多稀奇的事。只是這軍報送達的時機未免太微妙了,全場文武群臣都訝異難言,幾乎回不過神來。
所謂“果然不出聖上所料”,就是說聖上早就在關注軍情,早就料到對手會集結軍隊南下進犯了啊。
怪不得面對三王爺如此大的手筆,今上也不打算追究,原來是外敵進犯近在眼前,才對內亂儘量息事寧人、免於內耗折損戰力、影響戰局的意思。
一時間群臣百感交集,劉正明、叢真、方久月三人都是滿面慚愧,無地自容,不管方才再怎樣嘴硬,真聽說外敵進犯,今上費心備戰的當口,自己卻在幫人拆臺,還是在幫一個不成器的花花公子拆臺,他們還是慚愧萬分。
潭王黨羽卻進一步鬆了口氣,聽邱大人意思,這一回外敵入侵手筆甚大,形勢十分危急,以至於今上對今日的忤逆之舉都不敢嚴厲追究,如此一來,自己果然有望暫且過關,不必擔心今上翻臉報復了。
而與此同時,不管哪一派的朝臣都或多或少地對今上料敵先機的眼光、顧全大局的胸襟心感敬佩。
如此一對比,就更顯得為爭風吃醋而興風作浪的三王爺品行不堪了。
潭王神采淡漠,目光低垂,沒有對這則訊息顯現任何反應。似乎是蝨子多了不癢,反正要淪落為一個不懂事的弟弟形象,就不去管那麼多了。
其實此刻,潭王心裡滿滿都是好笑的自嘲,看這意思,二哥似乎根本沒把與自己的這場終極對決當回事,不但早就穩操勝券,還已經早早打算好了勝利之後作何安排。就像計劃著晚膳吃些什麼那般輕鬆隨意。
他終於開始真心佩服起二哥來了,從前還一直看不上二哥,如今才知,自己在二哥面前,幾乎就是個幼稚無知的孩子。軍情,二哥手裡只攥著錦衣衛一個確保忠心的衙門,看似不足為懼,卻能做到比他更加清楚地掌握國內國外的訊息,以確保運籌帷幄,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