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想想,等她嫁了,再把那丫頭送去十王府,琢錦總不至於還領著她回宮來找自己理論吧?真那樣的話,連太上皇后都瞞不過去了,左右都得是她讓步。
他緩下口氣道:“這是你說的,等你出嫁後,我隨時都可將她送還給你?”
婚期僅在四天之後,長公主生怕他僅留綺雯一半天,忙道:“就讓她留一個月,到時若她有何行差踏錯,你便將她送回給我。”
皇帝斜眼乜她:“一個月?”
長公主心下一怯:“二十天,不,二十五天如何?”
皇帝從自己衣袖上擼下她的手,斷然道:“十天,給她,也是給你十天時間,這都是看你的面子,不少了。”
長公主看他不像能再通融,只得委委屈屈地點了頭,又堅持強調:“要說好,須得她犯了錯,你才能攆她走,可不帶無緣無故或是故意找茬的。哦還有,這十天是從我出嫁那日開始算的,可不是今日。”
皇帝輕哂,抱起雙臂:“我真好奇,她到底使了什麼手段,把你收羅得如此服服帖帖。”
長公主撇了小嘴滿臉無奈,不敢直說:我哪裡是為她?明明是為你啊!
第026章 以觀後效
回去隆熙閣,皇帝冷著臉向王智交代:“去通知她明日過來上值,負責隆熙閣的御前茶水。”
王智眨眨眼,應道:“是,奴婢事前會將一切收拾妥當。”
茶水是近身服侍,僅次於司寢上夜。就算她真是潭王派來的細作,總也不可能膽敢下毒什麼的,再說宮禁嚴明,□□根本弄不進門。只是龍書案上的東西不能讓人隨意看見,自是要小心收拾好才行。
“不必。”皇帝斷然道,“無需收拾,也無需對她警告,一切放任自由。我就是要看看,她會翻出什麼花樣來。”
原來是欲擒故縱,王智明白了。
想一想王智都替他覺得無趣,國家都已經到了危殆之秋,爺天天忙得焦頭爛額,自家兄弟卻沒來幫上一把,反而蠢蠢欲動地伺機拆臺,當這皇位是什麼好差事呢?又不是爺自己情願求來的。爺是在擔責任收拾爛攤子,根本不是享福好不好?
不過,各宮各院都沒有剛來一個都人就立即上崗的道理,至少要由師父帶著打幾個月的下手,再去近身服侍主子。王智便提出:“只是如此倉促,怕會容易出紕漏。”
皇帝唇畔暗諷:“要的就是她出紕漏。”
王智一怔:“爺是想盡快打發她走?可這姑娘究竟是不是三王爺的人還不好說,若是弄錯了,豈不可惜?”
“有何可惜?”皇帝回眸一掃,神情語氣都冷得怕人。
王智見他還生著氣,就沒好勸說,點頭應了。轉過臉就私下裡告誡錢元禾:“這些天定要處處留心,幫那姑娘是要幫,但切記一丁點勸爺留下她的意思都不能露,尤其是,決不能顯露咱們都知道爺看中她了!”
皇帝的性子沒人比王智更熟悉,人是好人,心是好心,就是有時候難免執拗認死理,撞了南牆都不回頭,說的大逆不道點,就是作!要是激得他鐵了心要送人走,那就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坤裕宮西梢間裡,皇后坐在香妃榻邊,眉間凝著一縷愁緒,手中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一動不動。侍立一旁的宋嬤嬤憂慮滿面,想要勸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腳步聲傳來,一名宮女挑簾而入,皇后應聲站起,往外迎出幾步急問:“如何了?”
宮女施禮道:“稟娘娘,長公主說,今上已被她說服,收下了那位嶽姑娘做奉茶宮女,說是暫且留用,以觀後效,請娘娘放心。”
皇后大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絃一鬆開,簡直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宋嬤嬤擺手打發宮女出去,攙扶皇后坐回榻邊,替她拿下一直緊抓在手裡的茶盅,見到皇后手掌上赫然已被茶盅的底壓出了一圈紅印。
宋嬤嬤為她揉著手掌,嘆息道:“您這又是何苦,左右不過一個野丫頭罷了,尋常人家隨意打殺發賣都是常事,何況在這宮裡?”
“畢竟是條人命。”皇后拖著顫音,一忍再忍,還是哭了出來,“嬤嬤,你平心而論,我是不是變壞了?早聽說人進了宮就要變壞,我先前還不信,你看看,我如今竟也起了這害人之心。虧得琢錦勸住了皇上,若是讓那姑娘因我這安排真步了何才人的後塵,我……我還有什麼臉做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宋嬤嬤喟然無語,身為乳母,她對皇后的性子再瞭解不過,別說殺人,便是殺個雀兒蟲兒她都會不忍下手。這回不過是一時心苦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