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荊揚道:“實在抱歉,若能想到事情演變至這一步,我也就不多此一舉叫你學那騎術了,反倒使你引來麻煩上身。”
楊藍抬頭看著他問道:“對了,說來你到底為什麼要讓我學騎馬?你知道……我之前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是認真的。後來你讓孟老師來教我,我也就順便學了。”
楚荊揚不答,楊藍又說:“你妹妹生怕我騎著她的小黃馬跑了,這才給我下藥,你難道不怕我跑了嗎?”
楚荊揚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表情,淡淡說道:“你若真想跑怎麼都能跑得了的,騎馬也不過是比走路更快一點。”
楊藍雖然鬱悶,但思考能力還沒有喪失,她想:自己的身份基本已經被他拆穿,但看樣子似乎其他人並不知道這實情,難道他真是因為自己不是慕容雅而動了惻隱之心,想助自己逃跑一臂之力嗎?這又是為什麼,自己在這兒待著除了浪費點糧食也沒有其他妨礙吧……
楚荊揚從一旁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楊藍苦笑:“你妹妹一心認定我是想跑的,也難得她這麼盡心盡力啊。”
楚荊揚略帶歉意:“我方才已對她和小蘿說了,他兩人禁足一月。雖然事已至此,不可逆轉,就算對他們小施懲戒罷。”
“你大可不必這樣,事情反正確實已經如此了。”在楊藍看來,他們禁足一天還是一年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甚至連心理上安慰的作用都起不到。她不覺嘆了口氣,道:“之前和小蘿聊天,我以為這孩子早熟呢,今天,呵,看來也都還是小孩子性情啊。”
楚荊揚說:“再怎麼說他們這樣做也是犯了大錯,若不嚴加管教,恐怕日後還會闖出大禍來。”
楊藍想了想,說:“也許你妹妹覺得這是聰明呢。她之前來讓我喝湯的時候,我就完全摸不著頭腦,想不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她小小年紀,這也算是挺有主意的吧。”
楚荊揚徐徐說道:“她這種小聰明正是要好好管管,否則他日碰上真正有心機城府的人,多半要吃虧不小。”他語氣中又多了一分懇切,接著說道:“我還要替她害你墜馬之事道歉,這丫頭疏於管教,被慣壞了,做事衝動任性不計後果。這是我的失責。”
楊藍看他一副長兄風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雖然之前覺得楚荊揚若能和人坐著聊天那一定是件很神奇的事,但真置身其中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了。楊藍也並不問他是否夜深該寢,這會兒有人陪著好歹都勝過自己一人孤零零胡思亂想。
楚荊揚主動開口問道:“你在這裡的這些天,感覺怎麼樣呢?”他語氣沉靜溫和,眼神誠摯安詳,讓楊藍恍惚真的有種朋友閒聊的錯覺。
她不知道他問的究竟指什麼,想了想便說:“之前一切都還挺好的,尤其是丹明來了以後,他是個很有意思很不錯的人。”
談及丹明,楚荊揚神色更顯柔和:“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他。”
楊藍點點頭,又忙說:“我不是……那種喜歡。他這個人讓人覺得很舒服很自在,而且輕而易舉便能讓人放心信任,說不上來為什麼。”
楚荊揚微微一笑,道:“也許是他一身坦蕩心無雜念,所以讓人感到自在吧。而待人真誠信任才能換得別人同樣的信任。”
“有道理。可是他真的能對別人都那麼真誠和信任嗎?哪怕是陌生人嗎,這是怎麼做到的呢?”楊藍一邊琢磨一邊就問了出來。
“自信。”楚荊揚緩聲道:“一個人若對自己足夠自信,對自己所遇之事瞭然於胸很有把握,那他就能表現得這樣坦然。”
楊藍心中一亮:沒錯,就是這麼個道理。她忍不住再次問道:“丹明,他到底是什麼人啊?我記得上次你說過他身份比較特殊,他……?”
楚荊揚這次並沒有叫楊藍失望,他沉思了一下,開始慢慢講起丹明的事來。楊藍沒想到這居然要追溯到古老的家族淵源中去了。
“本朝建立不過百年左右,百多年前,鼎力相助黨氏開天闢地創立新朝的功臣之一便是丹明的祖上。多年努力之後,君上眾臣夙願達成,丹家一族卻主動請願歸隱山林,甘做太平盛世中一安居樂業之平民人家。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丹家是要避諱功高懾主之嫌,太祖皇帝自然也想到此節,一再請留,甚至指天發誓他們忠臣仁君都當絕無二心,不可謂不心誠意至。然丹家去意決絕,皇帝雖萬分惋惜不捨,卻只得遂其心願。不僅如此,自那代起,他們家族留下訓言,凡門內子孫後人,皆不得涉足朝政事宜,安心只做布衣百姓。說來真正做到功成身退的,多少朝代恐怕也就只此一例。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