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以順利進入獄牢。
牢內潮溼陰暗,瀰漫著一股腥臭的腐爛氣息,令人幾欲作嘔。巖壁上燭火幽明,似乎訴說著牢犯的駭俗罪惡與牢獄淒涼。銅牆鐵壁,精鋼大鎖,牢犯聽聞腳步聲,紛紛扒在鐵欄上觀望,衣衫襤褸,面容髒亂不可辨。
轉過兩個彎,終於來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兩名帶刀看守獄卒見到令牌,立即下跪:“參見將軍。”
楊策示意獄卒叫醒牢中犯人,獄卒呼喝了幾聲,那蜷縮在角落裡的髒汙之人慢慢地支起身子,抬眼看向牢外兩位訪客。此人正是匪賊蒙面男子,如今白色囚衣覆身,頭髮散亂,遮了大半個臉,依稀見得面容髒黑,與那日的強悍漢子判若兩人。
楊策舉手揮退獄卒,低聲道:“此人名為高風,洛陽人氏,並無親人。高風,牢裡大半月,還習慣嗎?”
高風不發一言,望了須臾,復又垂首。
寧歌摘下風帽,“高風,你不認得我了麼?”
高風仍是不語,楊策威然喝道:“高風,當日你為何挾持公主?速速稟來。”
寧歌悠然道:“你孑然一人,死了倒不可惜。早於挾持我的那日,你與你的兄弟便將自己的命拋之腦後。你並不想殺我,或許只是嚇嚇我,不過你絕不會想到你的主上要你痛下殺手。若非楊將軍及時趕到,可能我就會在那夜摔落懸崖,或是命喪密林。高風,我說的沒錯吧。”
高風驚愕地抬頭,望過來,眼睛明亮。楊策亦是微有震動。
寧歌饒有興致地說:“雖然你凶神惡煞似的,不過我知道,你不會殺我,因為,你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高風驚訝地問道:“公主怎會知道?”
寧歌徐徐笑道:“可惜了你的兄弟,白白喪命,至今無人收屍。”
高風髒汙的臉上哀慟不已,寧歌看在眼裡,眨眼一笑,眉睫倏然冷酷,“若你將幕後主使告知於我,我便命人葬了你的兄弟,讓他入土為安,而你,也可保下一命。”
高風冷哼一聲,轉了身子面向銅牆,對此提議非常不屑。楊策倒是不驚不訝,早於懸崖之夜便知她的意圖。因為,她說:不要讓他死……
寧歌輕輕一笑:“不說,是麼?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主上,貌美如玉,身居要職,正是洛陽城裡一時榮寵、風光得意的面首①。”
高風一震,背部隱有抖動。而楊策,更是駭然望著她,未料到她早已將一切洞徹於心,卻隱忍不發,恍作不知。湘君公主,心機竟如此深沉!
第七闕 秋月簌簌冷(5)
見此,寧歌心中更是雪亮,婉然笑道:“如果楊將軍沒有趕到,如果我真的死於你手,如果你真的逃出洛陽,你以為你的主上會放過你嗎?無論你跑得多遠,他定會窮追不捨。這大半月,若非我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你早已無聲無息地消失於死牢。”
高風仍是背朝湘君公主,波瀾不驚地說道:“謝過公主。”
寧歌淡淡道:“只要你點個頭,我保證你安然無恙地離開洛陽。”卻見他紋絲不動,寧歌不由有些氣惱,“你不點頭,你的主上仍然要死,有你陪著,相信他會安慰一些。”
“高風,你還執迷不悟?”楊策嗓音沉肅。
“我言盡於此,是生是死,就在於你的一念之間。”寧歌戴好風帽,轉身邁步。
“公主,”身後傳來高風低低的聲音,寧歌回身,望見昏暗的牢內高風投在地上的影子冷硬若石。他語聲冷峻,“公主所說的,絲毫不差,望公主信守承諾。”
“楊將軍,你可聽見了?”寧歌語音淡軟。
“臣遵命。”楊策沉聲應下,“臣自會安排。”
寧歌走向牢門,心裡鬆快不少。楊策跟隨在後,不掩語中讚賞,“公主聰慧,令人欽佩!”
寧歌冷冷道:“楊將軍是在讚美我麼?”
楊策低聲笑著,“公主可以將臣的讚美當做溢美之詞,也可當做諂媚之詞。”
冷風狂掃,捲起披風下襬翻飛如翅,漫天飛塵,不意間吹入眼睛,寧歌止步揉著眼睛。牢獄門口,兩人站於秋夜狂風中,她的身旁只有他,他的身旁亦只有她,兩人影姿孑立,又似毫無關聯。
車駕行駛,楊策坐在簾幕前,與一位車伕一同駕車。他從懷中掏出一對小金獅,垂目靜靜凝視,濃夜下小金獅金光熠熠。
那夜搜洛陽城外密林,發現一間小木屋,似有人跡,經過仔細搜查,於牆角隱蔽處發現這對小金獅。小金獅外形憨威、神態可愛。從造型、工藝與色澤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