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卻連一個說媒的都沒有,她也曾找過媒人說和,但從媒人那為難的笑意和婉轉的推諉中不難看出,沒人願意娶她的女兒的。
男人家哪個不希望自己娶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哪個願意娶個悍婦呢?
終於,她意識到了自己悍妒的名聲給女兒帶來的危害了,開始努力修繕自己的名聲,還主動把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頭給了駙馬做妾,雖然只是應個名兒,並無事實,但每每外出會客時,她都會將那兩個“妾”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帶在身邊兒,以示自己的溫柔大度。
這種把戲她已經演了兩三年了,大家也都以為她轉了性情呢,如今已經開始有人給她的女兒說親了,可就在這當口,竟然出現了這種事兒,讓她好容易經營出來的好名聲生生的給毀掉了,真是讓朝慶長公主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惡!”
朝慶咬牙切齒的罵了一聲,不知是在罵三姑娘還是在罵牛嬤嬤。
這時,一直立在她身後的長女董婉兒上前,撫著朝慶長公主的胸口,柔聲說:“母親不必生氣,依女兒看,定是那牛嬤嬤奴大欺主,趁著母親生辰忙不過來,就在裡面作威作福起來,欺負三妹妹的,母親不如叫人先把那牛嬤嬤捆了,等待會宴席散了再細細審問,要是她真的敢欺凌主子,母親斷不可饒了她。”
董婉兒容貌清秀,舉止端莊,聲音也如黃鶯一般婉轉動聽,她勸母親的話似乎合情合理,但在座的夫人小姐們都不是傻子。
奴大欺主的事兒歷來都有,但若不是有人給那奴才撐腰,奴才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主啊?看著庶女的衣著打扮,連家裡的下等丫鬟都不如,一想就知道這可憐的姑娘平時在家裡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今兒來參加長公主壽宴的,都是正室夫人,她們的家中也有庶女,庶女在家不受待見,被嫡母懲罰,她們出於同一個立場其實不會覺得有失公義的,可像朝慶這麼作踐磋磨庶子庶女的,卻是太過分了,全然失了主母嫡妻的賢良淑德,連她的女兒都學得跟她一般狡黠刻薄,真是令人不齒!
朝慶長公主聽了長女的勸告,終於不再那麼生氣了,她拍著庶女的後背,柔聲安慰說:“都是母親不好,以為這些奴才都是家裡的老人兒了,平時也不大拘著她們,哪成想居然把她們給養大了,竟然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我兒委屈了,等晚上母親自會替你做主,狠狠的收拾了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替你出氣的,如今我兒正在守孝,不宜留在此地,且先回去吧,母親待會兒就叫人給你們姐弟去送吃喝過去。”
那庶女聽了朝慶長公主的話,乖巧的擦了擦眼淚,細聲細氣的說:“是,女兒告退。”說著,扶著張嬤嬤的手站起身,慢慢的向後退去。
主僕兩個走的很慢,快要走出我的視線範圍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唳喝:“你給我站住!”
我一驚,循聲忘了過去,卻見一個穿著玫粉色織花褙子的少女,正帶著一個穿戴體面的婆子走過來,那少女一臉的怒氣,眼神犀利的瞪著那個庶女,像是要撕了她似的。
三姑娘瑟縮了一下,怯怯的說:“二小……不,二姐姐,您叫憐兒……有事麼?”
穿玫粉褙子的少女,正是董家的二小姐董晴兒,這會兒,她已經大步的走到了三姑娘的面前,氣咻咻的說:“適才我已經問過牛嬤嬤了,是你故意跑到廚房去挑釁的,她根本就沒有打你,也沒有威脅你,你趁著母親壽宴這樣跑出來,分明是居心叵測,想要敗壞我母親的名聲,說,誰給你的膽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牛嬤嬤也在一邊兒溜縫兒,乾嚎著說:“三小姐,您真是屈殺奴才了,老奴怎敢打您呢?您當著這麼多夫人小姐的面冤枉老奴,老奴受了委屈倒沒什麼,可敗壞了長公主的賢良名聲,就是您的不是了。長公主待您那麼好,又是您的母親,您怎麼能做出這麼令人心寒的事兒呢?”
“我沒有撒謊,我真的沒有撒謊,是牛嬤嬤要打殺我的,真的……”
三姑娘一邊搖著頭,一邊堅決地否認二小姐和牛嬤嬤的說法,怕別人不信她,還慌亂地挽起袖子想給大家展示自己身上的傷口。
女兒家的身體,我怎麼能輕易地看呢?在她挽起袖子的霎那,我急忙轉過頭去,但卻聽到了在座各位夫人和小姐們齊聲的抽氣聲和驚歎聲。
“胡鬧!”
朝慶長公主大喝一聲,慌亂的而又心虛的叫道:“你是堂堂的千金小姐,怎麼能隨便在外人面前露自己的身子呢?快,快把三小姐的衣服撂下去,帶她回房間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