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又大呢!”
“有好大?把天遮得到不?”
“遮得到啊,你站樹下去,天就沒得了,”子林笑著說,“你根本就不曉得。張子賢是這黃沙壩裡的大戶。人家祖上幾代人都是讀書做大官的。人家屋頭那書啊,厚的薄的,新的舊的,到處都是。如果叫你背,你一天都背不完。”
“那屋頭的盡是讀書人?”
“啊。張子賢的老爺,是這方圓幾十裡遠近聞名的紳士,學問高得很,做過大官。他兩個么老爺,他老漢兒也都是很有學問的人。張子賢的大兒都讀那叫啥子大學的,叫啥子清華大學?好遠好遠呢,聽說在皇帝住的地方。”
“哦,那你咋不讀?”
“我也讀過幾天啊,我也還是讀書人哈,只不過,我不太貪讀書,沒得我弟子松用功。子松就在他么爸杜文三手頭讀,還是頭名呢。”說著,子林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還是讀書好啊,”秀清說道。
“是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你啥意思,看不起我?”
“你說啥子哦,咋會……你看我們有啥子?從老祖的老祖的老祖開始,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背太陽過西山。嫑得哪輩子才發得到跡哦!”
“快的。”
“嫑想!”
“咋嫑想?你要是生個讀得書的兒,不就對了不?”秀清說著說著自己嘻嘻笑起來。
“你龜兒子婆娘,你說老子顏色話,看老子咋收拾你!”子林一邊說著一邊翻過身去要抓秀青。
“不準哈不準哈,”秀清趕快拿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啥子不準,我的老婆,我想咋整就咋整……”
“現在不行!”
“咋的,還敢跟老子兩個頂了?”
“我都有兩個月沒騎馬了。”
“你好久騎過馬?”
“笨蛋!”
“……?”子林盯著秀清,一臉的不解。
“我有了,笨蛋!”
“哦!我看看。”
“看啥,還早。”
“唉,安逸!我要有兒子了!”
“你以後不準亂來哈。”
“唉,你看人家那房子。又高又大還三個院子。那氣派,走進去感覺天都要高點。門口那幾根大楨楠樹,你不曉得有好大!”
“有好大?”
“好大?要是你啊,三個人都抱不過來!”
“喲喂,還真是有點大哈。”
“那屋頭,簷坎,天井,全都鋪的青石板,每一間房子一色的柏木地板,柱頭,每一根都是端端正正,一樣大小。哪象我們這屋頭,大大小小彎彎樛樛歪歪斜斜風都吹得倒……”
“你這不也是石板鋪的?”
“那,差遠了!”
“那你把它修哈嘛。”
“等我掙了錢,我一定要把它修得比張子賢的還闊氣!”
“你就想嘛。”
“不信你就等著瞧!”
“哎,你們團防是幹啥子的哦?以前咋沒聽說過啊?”
“幹啥子的,抓撬狗逮棒客的。我們大隊長說了,我們的責任就是保一方平安。我還兼了我們保的保隊長,這個保有啥事情,比如哪裡出撬狗了,遭棒客了,啥子催糧收款啦,拉壯丁啦,啥子都管,上頭叫幹啥子就幹啥子呢。”
“那些事好得罪人哦。”
“那有啥辦法?幹到這一行,就得聽上頭的嘛。要不然,上頭怪罪下來,哪個擔得起?”
“哎,子松今天和額爹吵架了。”
“他們兩個啊,就那樣,碰到一起就是火。上午還是下午?”
“早上,你剛走。吵了幾句子松就出去了。然後,舅婆就來了。”
“哦,那,子松還不曉得嘍?”
“不曉得吧。”
“其實額爹也是,總是叫老二咋子咋子咋子。老二呢?書是讀了不少,但那脾氣也太火暴了,三句話不對,就紅臉脹鼻子。不管對哪個都要論個輸贏,就算是媽老漢也一樣。你想嘛,這樣子的兩個人碰到一起,不吵不鬧才怪。”
“我看你們兩弟兄,都差不多一個樣子,連小妹都不如,”秀青看著子林笑著說。
“算了,不說了,睡覺!”子林說著,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閉了眼睛,睡了。
秀青看著他那樣子,忍不住打了個眯笑。
☆、鶯兒汪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