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許久之後,終於買齊所有的東西,請人託運上山之後,張允便去覓好酒,他貪好杯中物,在莊裡有規矩約束,平日裡無法痛快暢飲,出來了還不過把癮,更待何時?於是約好了碰頭的時間地點,便各自尋樂子去也。
楊佑禪自是跟穆柯一路,她興致盎然,東摸摸西瞅瞅,笑眯眯看什麼都樂,而他抱著劍,寒著臉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她用手肘捅了捅他,瞧著他那面無表情的臉,“你要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便去吧,不用陪我。”
他搖頭,她嘴角一抽,好吧,他果然奉行沉默是金。走到一小攤前,她忽而想逗逗他,便隨手拿起一個頭花在髮間比劃著問他,“好看麼?”少年幾不可見地點下頭。
賣頭飾的大娘笑得合不攏嘴,“姑娘,你這小相公,麵皮可真薄,瞧瞧他耳根子都紅了!”
楊佑禪一聽臉也跟著紅了,忙瞥開眼看向別處。小柯瞪著她,只覺哭笑不得,“大娘,你誤會了,他是我師弟。”
大娘表情曖昧,“什麼師弟,我看你倆就是一對小情人,大娘我是過來人,不會看走眼的!”
穆柯詞窮,“真不是。”
“怎麼不是,瞧他小臉都紅了,哎喲喲,可愛得緊……”
“……”穆柯眨眨眼,苦愁苦愁的,這大娘恐怕眼神兒不大好,解釋不通,只得拉著楊佑禪開溜,卻沒發現被她拖著手的人臉已經紅透了。
第六章 坊間見聞
胡亂逛了大半天,二人皆是飢腸轆轆,於是尋了個小吃攤準備填飽肚子。穆柯真是餓了,她最怕的就是捱餓,天大的事都得吃飽了再說,這是打小沒吃沒喝落下的毛病。
她找了個空位,拉著楊佑禪坐下,吆喝一聲,“老闆,來兩碗餛飩。”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馬上就來。”老闆笑眯眯地應著。
不多時,兩大碗香噴噴熱騰騰的餛飩便擺在他倆面前,穆柯取來筷子便開始大快朵頤。不消片刻,碗已見底,“老闆,再來一碗。”
她的吃相著實太過彪悍,看得鄰桌的人一愣一愣的,有人不禁嘀咕:“瞧這姑娘那麼個小身板,怎吃得了這麼多?”
有人附和:“是呀,那麼能吃,誰養得起呀?”
“男兒嘴大吃四方,女兒嘴大吃窮郎啊……”
“嘖嘖……真粗鄙!也不知哪裡來的野丫頭……”
她心無旁騖沉浸在吃食上,自動遮蔽別人的議論。楊佑禪面色轉寒,斜眼看過去,那眼神冷得駭人,幾個嚼舌根的人頓時噤聲,匆匆結了賬便起身離開。他收回目光再瞧她吃得歡實的模樣,突然也覺得很有胃口,遂埋頭大口吃起來。
又一會兒,穆柯面前已堆了三個空碗,她摸著鼓鼓的肚子,終於饜足了,眼兒眯眯,嘴角彎彎,心情甚為愉悅。方才那些人的議論聲她怎會沒聽到,只是不予理會罷了。
她今日確實是故意為之,完全隨心所欲,放開來吃。未進山莊之前她就是這樣吃東西的,有吃的就拼命往嘴巴里塞,若不然便會被雜耍班裡其他人搶走,自己只得捱餓,哭都沒地兒哭!
初時進莊,她也曾這般進食,並未覺得不妥,卻無意間聽見幾個僕人私下議論,說她粗陋不堪,簡直像餓死鬼投胎,丟了莊主的臉。她當時雖一笑而過,自此後卻學會了矜持,行事規矩有禮,謙和有度。但她生性不喜束縛,尋規蹈距久了,便心生厭倦,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便要儘性吧,否則豈不太虧?
鄰桌又來了四個江湖打扮的漢子,甫一入坐便談起了江湖上的事,小柯肚子飽了便也來了興趣,豎起耳朵聽起來。
一個面板黝黑的男人開口:“你們聽說沒,昨兒個夜裡,海沙幫被人滿幫屠殺,死狀恐怖,下手之人手段極其殘忍,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妖魔,竟落得如此下場?”
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扯著大嗓門兒介面道:“還能有誰,除了朝陽宮就是燕門,一個變態,一個殘暴……”
他身邊坐著稍年長的中年男人忙截住他,“小心禍從口出!”
大鬍子一愣,即而又無所謂地大笑,“哈……老哥,你也太多慮了,難道那東方飛與燕無極有千里耳不成?”
那中年男人神色肅穆,“叫你閉嘴就閉嘴!”大鬍子瞪著虎目,也來氣了,但又不敢發作,只好抱著酒猛灌。另外兩人見此情形連忙轉移話題,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穆柯單手支著下巴撇撇嘴,得,故事沒得聽,又吃飽喝足,該是時候回莊了。回頭見楊佑禪面色蒼白,恍惚失神,似極力忍受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