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父親讓他去的杭州,去的西湖,為的就是給她相看。她是名滿天下的集賢殿大學士秦海晏的掌珠,是上京城長大的名門貴女。她幼年喪母,秦海晏對她視若珍寶,自己已經年邁,在親事上自是竭盡所能想為她挑選一個最好的。
柳堤之上,那人身量修長,一身荼色錦袍,袍角隨風輕蕩,影影綽綽的波光照到那張淡漠的臉上,愈顯端凝如玉。
她早先就看過他的畫像,卻不料真人比畫像還要來的雅緻如蘭,她只是遠遠瞧著,彷彿也能感覺到他清冷如月的氣息。她看得呆住了,恰巧被路人擠了一下,不慎掉進了湖裡。
其實當日下去救她的人,不止有他,還有她的幾個便裝侍衛。然而昏過去的那一刻,她的眼裡只有他近在咫尺的眸子,猶自清冷,卻仿若照亮她黑暗的那線光。
她過去在上京城裡和暖恬郡主一行人嬉笑玩鬧時,就討論過關於救命之恩是否能引發愛情的問題。她那時是嗤之以鼻的。然後真正到了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心動這個東西是沒辦法抗拒的。
他把她救上了岸,遇到她的貼身丫鬟凌霜,在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不過動作微有停頓而已,仍是彬彬有禮地送她上了回府的馬車。
大婚進行得很快,也很順利。秦晚馥心裡有他,便不覺得時間倉促,反倒是凌霜,曾驚異於為何老爺這麼急著把女兒嫁出去。
及至秦海晏去世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他是有頑疾在身,命不久矣,才想著早些為女兒找一個託付終身的歸宿。他去世時,秦晚馥與袁欽之間的關係已如千尺寒冰,但她卻微笑著裝作倖福的模樣,讓父親能安心離去。
千尺寒冰固然可怕,然而,她沒料到,還有比千尺寒冰更可怕的。原來夫妻之間也可以鬧到魚死網破的境地。
大婚那日,喜燭高照。蓋頭揭下,她眼前一亮,看見了同西子湖畔上一樣清俊的容顏,心頭升起甜意。待繁瑣的禮儀結束後,眾人退出了門,他猶自清冷地立在窗前,任由自己大半的容顏為陰影所覆。
他靜靜立了良久,臉上陰晴不定。秦晚馥詫異地看著他,正預備開口說話時,他冷淡道:“你早些歇著吧。”
同她一樣大紅的身影,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洞房。
聽說,他雖迫於壓力應下袁英要求,娶了太傅之女為妻,可大婚之夜卻宿在了林霄苑。聽說,林霄苑裡住的原是袁府的一位表姑娘,在袁欽大婚的前三日,忽然從袁府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裡。還聽說,這位表姑娘同袁少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已私下定下終身。
“哦,不就是個一起長大的表妹麼?”聽聞這些“聽說”後的秦晚馥露出不在意的神情,“一起長大的情分總是有些特殊的,就像我和墨哥哥。我也曾一度以為自己喜歡墨哥哥來著,但……總有一日會醒悟過來的。”
但這個“總有一日”似乎越來越遙遠。夫妻二人只在節日家宴時才得見上一面,而且還是貌合神離的一面。初始時,袁英和何氏還會勸上一勸,但時間久了,長輩們也管不上那麼多了。
秦晚馥曾放下心頭的驕傲,主動去他的書房找過他,但還沒進去書房的門,就被牆角處一盆仙人球絆了一跤。陶瓷花盆磕在地上碎了個角,上面的花也折了。她站穩了身子,腳踝上的疼痛讓她直抽氣兒,男子從屋裡跑出來,一臉的心疼,卻是為了那盆花。
他俯身去撿那落在一旁的花朵時,她就低頭看著他的彎下去的脊背,想著,或許他愛的真是那位表妹。
自此,她再也沒去找過他,他自然也不會來俯就她。漸漸的,他們這對夫妻的關係便凍成了冰。
秦海晏去世時,袁英讓袁欽陪著秦晚馥去一趟潯州。喪事未畢,袁欽就獨自趕回了嶽州。
身著素衣的秦晚馥回到袁家時,正值臘月霜雪。嶽州的雪向來沒有上京城來得厚重,卻下得十分纏綿。纏綿的雪中,一對璧人正在擁吻,這畫面似乎很美……卻讓她心碎。
當晚,秦晚馥邀了何月梅來自己所居的院子暮香苑裡賞雪,原本是想跟她好好說說,兩個人該如何不傷面子又不傷裡子的和平共處,她甚至鬆了口讓袁欽娶她為妾,雖然當時,他們倆大婚也不過三個月而已。
後來,袁欽也加入了進來,他對秦晚馥的大度明顯有幾分高興,破例對她微笑了一下,簡直讓她受寵若驚。
後來談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夜的酒分外香醇甘冽,讓她很快如墜夢中……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圓房會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生。意識清醒的剎那,她猛的睜開眼,旁